隔日,暮色四合,角宫庭院掩在阴影里,显得毫无生机。
宫远徵轻轻地走进宫尚角的书房。书房内照例一片昏暗,没有点灯,但宫远徵还是驾轻就熟地走到宫尚角身边。他书桌前有一方黑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其中泛起涟漪。
宫尚角此刻正站在书案边,微动的波纹没有引起他任何的关注。
宫远徵见他专注,询问。
宫远徵哥哥在看什么?
宫尚角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宫尚角信鸽提前把云为衫和上官浅身份的调查结果送回来了。
宫远徵和哥哥预想中一样吗?
宫尚角不一样。
宫尚角不急不躁,眼神比池水深邃。
宫尚角你暗器带了吗?
宫远徵的表情露出兴奋。
宫远徵带着。
宫尚角看向书案上的两个女子的画像
宫尚角走。
云为衫坐在房间里,听着窗外乌鸦的叫声,因着夜色已黑,看不见鸟兽的踪影,只有声音——交叠着开门的吱嘎一响,不易察觉,虞欢进了房门。
没有回头,云为衫就听见了上官浅的声音。
虞欢(林虞一)明日一早,宫尚角的信鸽应该就会带着情报飞回宫门了。
时间已到,云为衫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为衫我知道
虞欢(林虞一)准备好了吗?
云为衫等结果,不需要准备。
反正避无可避,不如静待结果。
虞欢(林虞一)如果结果和你预想的不一样呢?如果赌输了,怎么办?
云为衫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虞欢(林虞一)有。
虞欢的脸色亮了起来,她来,正是因为有了计划。
云为衫转身,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虞欢(林虞一)挟持一个人质,全身而退。
听着简单,却无从下手,云为衫摇摇头。
云为衫宫门里每一个人都深不可测,就连我们平日里看到的没心没肺的宫紫商大小姐,我们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虞欢(林虞一)那就挟持一个最有把握、一定可以成功的人。
云为衫谁?
虞欢笑了笑,手指朝向自己。
虞欢(林虞一)我。
云为衫初始有些疑惑,但很快语气里就有了些嘲讽。
云为衫你?你为什么会觉得,宫门的人愿意为了你而放过无锋的刺客?
虞欢勾了勾唇。
虞欢(林虞一)宫门人不会,但是宫尚角会……
云为衫你这是在赌。
虞欢(林虞一)你难道不是?我们都在赌。
云为衫万一赌输了呢?宫尚角万一愿意为了宫门而牺牲你呢?
虞欢先愣了一下随后一步步盘算着。
虞欢(林虞一)就算宫尚角不在乎我的生死,我相信,你也不会真的伤我。第一,杀了我,对你没好处。第二,以你的本事,你杀不了我,顶多伤我。如果你伤我,那就更好。你伤了我就立刻逃,逃出去之后能活下来算你的本事,如果死了,那就更好,更能证明我和上官浅与无锋毫无瓜葛。
云为衫你都算计好了,是吧?
虞欢嫣然笑着
虞欢(林虞一)三只狼装扮成狗混在羊群里,其中一只狼暴露了,而另外两只狼就要立刻死咬它,剩下来的那两只狼就会被永远当成狗,活在羊群里,一天吃一只羊。没有人会怀疑这两只假冒的狗,因为它们曾经咬死了狼。
她形容得十分生动,仿佛那些嗜血的画面、残酷的交锋在她眼里不过一个有趣的故事。
云为衫不由得感慨。
云为衫你真的很厉害。
虞欢(林虞一)如果你已经暴露身份了,那临死前保护一下我和上官姑娘,不好吗?就当妹妹送给我最后的礼物了。而且,这只是最坏的假设。如果无锋早就把你的身份安排好了,那么这些根本不会发生。
她眉眼弯弯,若非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只会觉得这番话是一个少女在撒娇而已。
云为衫又深刻地觉得。
云为衫你真冷血,我本来以为你有感情。
虞欢面带惊讶
虞欢(林虞一)我们来宫门做什么?交朋友吗?我们每天‘姐姐’‘妹妹’地叫来叫去,你就真觉得我们是姐妹了?清醒一点吧。
少女般俏丽的面容,很快又化成了蛇蝎美人的。
云为衫你们云鹰阶的人,都这么残忍吗?
虞欢(林虞一)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云风阶的手段——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虞欢(林虞一)禁声。
下人通报:“云为衫姑娘,请前往执刃殿。”
云为衫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云为衫已经入夜了,这么急着传唤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下人回道:“听说是两位姑娘的身份信息已经提前被信鸽送回山谷里了。”
云为衫的脸色变得苍白,信息竟然提前送回来了?虞欢看着她,眉头轻蹙,仿佛在提醒她刚刚说过的话。
云为衫和上官浅走进执刃大殿的时候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诡谲氛围。
宫尚角的目光冰冷得像刀刃,扫过两人的脸。云为衫心跳很快,她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向宫子羽,正好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眼里有一种坚定和安抚般的温暖,莫名地让她感觉到有些安心。
侍卫已经拿着快马赶回的文书,照着上面的字宣读。
“经核查,大赋城上官浅小姐的身份属实,没有任何异常。”
上官浅轻轻点头,没多说话。
然而,侍卫没有继续念下去。
那片刻的凝滞,让云为衫感觉心跳已经乱了。
侍卫短暂停顿后,继续宣读:“经核查,梨溪镇云为衫姑娘……身份不符。”
云为衫突然一阵耳鸣。她下意识转过头,看见站在宫尚角身后的虞欢急促地用唇语对自己说。
虞欢(林虞一)动手……
然而,她一动也动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包括宫子羽,炽热的视线让她如被灼烧,耳边除了越来越响的蜂鸣声,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