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连续的阴雨终于停歇，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晨风携带着花草的清香，载着鸟儿的鸣叫声送入了病房。

病房的窗帘伴着微风在空中翩翩起舞，朝阳驱散了寒意，投到被子上暖烘烘的。

周奕已经醒了，但他不想睁眼，久违的慵懒让他感到无比放松和惬意，他就像一个赖床的小孩子，不情愿地揉着眼睛，下意识地去扯被子，好想再多睡一会儿。

一只冰凉的大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确定退烧后抓着周奕的手强行塞进被子里。

“要不要喝点粥？我喂你。”

温柔的声音仿佛春日，哪怕冰雪都能被其融化。

迷迷糊糊的周奕只听到了这个让他信服的声音便张开了嘴巴。

顾涵微微一笑，原来彻底放下戒心的周奕这么可爱，就跟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舀了一勺子粥，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周奕嘴边。

“吧嗒——”

“嗯，好吃……”周奕甜美的笑着，睁眼看着顾涵，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你要是我哥哥该有多好。”

顾涵笑着说：“是觉得我太老，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周奕完全没有想到顾涵会接这么一句，脸颊立马变得彤红，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一副不服输的架势。

“爱情太假，还是亲情牢靠，我都喊你哥哥了，你总不能喜欢你弟吧。”

顾涵继续投喂了一口粥，摆出一副思索状，“可我却觉得亲情才最廉价，当然，爱情也的确不靠谱，尤其是两个男人的爱情，听起来就像是开玩笑。”

顾涵说着将碗放在柜子上，随后突然俯下身，与周奕近在咫尺，他说：“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啊，把你变成我，我不相信任何人，唯独不会怀疑我自己。”

周奕浑身紧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方呼出的气喷在他的脸上，他能清晰的数清楚顾涵有多少眼睫毛。

“咕——”

周奕咽了口口水，并不是垂涎扑面而来的美色，是紧张，眼前的男人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把我变成你？怎么变？为什么不是把你变成我？”周奕只是单纯的犟嘴，他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自己在说什么以及顾涵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涵把手放在周奕的脖子上，动作看上去像是抚摸，看起来很暧昧，但事实并非如此。

“是我救了你，你的命现在归我，你难道打算一直欠我这么大的人情吗？”

顾涵的声音里隐藏着危险的讯息，周奕没有看到顾涵手背上的凸起的青筋，他的思绪被拉回了昨晚，可是记忆就好像水洗的磁带一样，模糊到根本无法串联在一起。

“你救了我……可我只记得自己去追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好像上了5楼，我被他打晕了吗？”

顾涵坐起身，扶了一下眼镜说：“我发现你时，你满头是血的倒在楼梯口，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是我把你送到医院，还熬夜守在你的身边。”

周奕看到了顾涵眼睛里的红血丝，“谢谢你救了我。”

顾涵重新端起粥碗，一边喂一边说：“救命之恩可不是一句谢就能抵的，昨晚你一直高烧不提，现在能再醒过来，吃着我喂你的粥，是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粥吃的太快，周奕忍不住呛了一口，顾涵用手抹去周奕嘴边的汤汁，周奕愣住了，顾涵不是有洁癖吗？

顾涵恍若未知般继续说：“你现在相当于重获新生，但是是我给了你新的生命，所以接下来你得换个活法，怎么活，由我说了算。”

这中二的话语配合顾涵的严肃表情，竟莫名的喜感，周奕甚至在想，到底是谁高烧不退，怎么感觉是顾涵烧坏了脑子？

周奕强忍笑意，认真配合说：“好！反正之前的人生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现在重活一次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你要怎么改变我，我听你的。”

顾涵舀粥的动作忽然停下，他看着周奕，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中又好像说了很多。

“需要住院观察三天，我得回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顾涵略显突兀的结束了这次对话。

周奕想了想说：“帮我把手机充电器带来吧。”

顾涵点了下头，周奕再次开口叫住了顾涵说：“等一下，我还没告诉你门锁密码，密码是283679。”

顾涵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竟然忽略了这个细节，“283679？六位数密码，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周奕笑着摇头说：“是我QQ号的前六位，手机和银行卡都用的这个，习惯了，对了，我的银行卡就在皮箱夹层里，一起带过来吧。”

顾涵问：“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周奕说：“二十万，缴费足够了。”

顾涵迟疑了一下又问：“你就不怕我拿了钱消失？”

周奕说：“你如果消失了，人情也就算还完了，用捡来的二十万还一个这辈子都还不清的人情，是我赚了。”

顾涵忽然笑了，他说：“二十万太少了，我觉得你的命大概能抵……一栋如院吧……”

一栋如院？怪僻的计量单位。

也许在多年前，它的确价值不菲，至少是会令贪婪的人为其挺而走险的程度，只是现在，它可能不似之前那般不菲，至少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当然，若论如院的价值的话，还要看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对顾涵而言，如院的价值不在于它的市价，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如院是他的家，一个避风港，一个牢笼，一个隐藏着他的秘密的地方。

“建宏超市”今天关门了，玻璃门上挂了一把U型锁，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知去了哪里。

“有家面馆”今天也关门了，卷帘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转让告示。

光明路似乎比往日更显萧索，街道上没有行人，垃圾箱旁堆满了垃圾，已经两天没人清理。

顾涵回到如院的时，张姐正领着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408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