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在又如何。
谢危不想初一见到自己离魂症发作的疯狂模样,但每一次,她都看到了。
她也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甚至连神色都不曾动容。
他很多次都期盼着她能伸出手,把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可每一次,都只有自己不断沉沦深渊,他恨过初一的绝情,但又不舍得放手。
“喂?”初一伸手在谢危眼前晃了晃,“你,又要发病了?”
不怪她这样想啊,主要谢危这人发病也没个固定规律,而且现在这场景,万一哪又钻出来一只野猫什么的。
“我无事”,谢危错过身,就往自己屋子走去,甚至都没有看初一一眼。
就是那背影吧,怎么看都有些凄苦悲凉的味道。
“这又是怎么了,凡人心思可真难猜”,初一三两步跟上去,“喂,有什么你倒是张嘴说啊,什么都不说,谁知道”。
谢危突然转身,眼里似乎有些水光,还有委屈的情绪,“你不知道吗,每一次,每一次!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初一被凶的一愣,“我应该知道什么?”
谢危气息瞬间沮丧下来,“没什么,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反正他早就晓得的,也从来都听不到初一说出一句安慰和关切之语,什么相处十年,只不过是他一个人在乎那十年时间罢了。
“哦!”初一恍然大悟,“我说,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离魂症发作被我看到,所以觉得没面子吧”。
“因为总是被我看到杀人又疯狂偏执的一面,很介意?”
谢危沉默。
事实上就是如此,谁会想要在在意之人面前暴露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呢,可偏偏每次都被初一看到。
她平淡的神色在谢危眼中,就那么明晃晃反衬自己又那么狼狈不堪。
“你真的很介意?还是介意我介意,没想到啊,生死都经历好多次,你还在乎这点小事”。
“我就在乎,就是介意,怎样!”
“我不介意啊,老实说,我甚至觉得你疯起来的样子比平日里那沉稳持重的样子更顺眼,换做我是你,这京城早就血流成河了”。
谢危神色有些愣愣的,似乎不太信初一说出的话。
“不信啊,那估计是我平日里脾性养的太好了些,所以,最好别惹我生气,否则,一刀割了你的脖子”。
初一抬手在脖颈处比划到。
“你不会觉得我......”
谢危内心里是厌弃自己的,他用报仇的信念支撑自己,才一路走到了今天,母已死父不配,他舍弃了自己的姓名,舍弃了一切,才成为今天的谢危。
初一只是笑,那笑中是谢危看不懂的情绪,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属于初一的,真实的情绪表露。
初一受过比他痛千倍万倍的,承受的仇恨怨憎来自无数生灵,相比之下,谢危经历的那些算什么,她自然毫无波动。
“你这样,无非是还不够狠,不够绝情,简单来说就是你这颗心黑的不够彻底,所以在乎这,介意那儿”。
“所以要像你这样吗,看似温和面容之下,心却比十万年寒冰还冷”。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
“.....可终究,人非草木”。
谢危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但初一听到了,他就是说给初一听的。
风雪越下越大,初一独自立在连廊下,唇边噙着一抹凉薄的笑,“人非草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