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日佳宴

每年的春日宴是宫中的一大庆典活动。不仅皇亲国戚们要参加。就连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和家眷也会被邀请来。

侯公公将内务府拟订的名册和位次，递给了庆帝。每年这花名册都是由庆帝亲自过目确认的。谁能来，谁不能来，谁坐在什么位置，那都是事先安排妥当的。

让你来你不来，除非你已经死了。

不让你来，即使来了，也过不了午门。

“婉儿，婉儿，林婉儿。”庆帝叨念着。婉儿一直是让庆帝头疼的一个存在。以前年纪小，太后宠着，宫妃们也护着，就让她在内殿与自己母亲同坐。如今她已过了及笄之年，也不姓李，而是姓林。自然也该跟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一起入座才是。于是庆帝提笔，在内殿里勾去了林婉儿的姓名，把她的名字写在了外殿林若甫的旁边。

外殿的权臣除了有宰相林若甫，还有户部侍郎范建，京中守备叶重，鉴察院一处的朱格，四处的言若海等人。说白了，这春日宴更像是个相亲会。权臣家中有适龄的未婚子女，大多会被邀请来参加。贵门世家的孩子，从出生就准备好了要联姻的。若是真能在这宴会上遇到看对眼的，那也算是喜事一桩。

第一次与父亲同座，婉儿还有些拘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父亲不能常来看自己。父女之间总是生疏些。好在二哥林珙也在，让婉儿也不至于太过紧张不安。

林珙很喜爱这妹妹，自从见过之后，就常常托人带些小玩意儿捎去宫中给她解闷。自从婉儿15岁搬离了宫中，住进了皇家别院，林珙更是常去探望，偶尔也带着大宝一起去看妹妹。兄妹三人一起说笑，其乐融融。若婉儿不是长公主所生，林珙早就做主让婉儿搬回林府住了。

言冰云，言若海之子，也应邀随父亲一同前往春日宴。他刚满18，却已是名满京城的小言公子。

不仅人长的风流倜傥，文采，谋略皆有所长。年少时就讨庆帝喜欢，庆帝还曾亲自教养过一段时间。年岁上去后，外臣之子时常入宫就不妥了，言冰云才跟着父亲在鉴察院学习。

外殿的男人们刚见面，自然要寒暄一番，各位夫人们也是盛装打扮，凤冠步摇插了满头。即使有相互看不上的，也得虚情假意的问候两句。等向内殿呼过万岁，问过安，敬过酒后，各位大人们也慢慢放松了下来。都是同朝为官的老相识，就无需再做作了。关系好的已经开始相互敬酒了。

言若海是个沉默寡言的，没想到儿子言冰云和他像了八九分，也是一脸清冷模样，看着不易亲近。别人家还有夫人能外交，言若海发妻去世后就未曾再娶。

言家父子俩就安静的坐着，似于这周围欢喜的气氛格格不入。这样其实挺好。言若海本不喜交际。倾心于言冰云的姑娘也被父子俩的冷漠之态都劝退了。对言冰云而言，也少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叶灵儿向婉儿招手，让她过去同坐。婉儿撇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摇摇头。以前在内殿，她都是乖乖坐在母亲身旁，可不敢随意改换位置。除了皇太后，可没有人敢当着长公主的面，唤她过去。

“去吧。”林若甫见叶家女儿如此热情，转头对婉儿说，“叶重的女儿还是可以交的。”

“谢谢父亲。”婉儿恭敬的向林相行了礼，便缓缓走到了灵儿身边，又向叶守备及其夫人行了礼，这才在灵儿身边款款落坐。

这宴会上的人，言冰云大都认识，就连第一次坐于殿外的婉儿，他也“熟识”，只是这事并无人知晓。如今婉儿和叶灵儿同坐，正好在自己对面，更能瞧个仔细。

婉儿很美，人又纤细瘦弱，古有云：“白衣秀骨桃花面，素手纤腰澹吟弄。” 说的便是婉儿这仙女之姿吧。

今日婉儿依旧穿着一身白衣，白衣上绣着梅花暗纹，素净又典雅。头上也未有过多的发饰。比起一年前，婉儿似乎又长高了些，也不知是否因为施了脂粉，婉儿的脸色似乎没有一年前那般苍白了。

看她和叶灵儿说话时，精神也不错，还净挑着眼前餐盒里的肉食吃。这让言冰云不禁鄙夷起太医院的那群庸医，这治病的本事，还不如三处冷兄他们。改天还得再去三处请教请教强身健体的法子，言冰云暗想。

婉儿进殿时，便看见言冰云正襟危坐于自己父亲身边。不过是从人眼前匆匆经过，也让婉儿心中犹如蝴蝶展翅，心动不已。

刚才坐在父亲身边，婉儿也不敢随意张望。一直低眉顺目的安静坐着。现在坐到了灵儿边上，婉儿抬眼便能看到小言公子，于是也不总是低着头了。言冰云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同样也是一身白衣，干净而肃然。坐姿也挺拔，举手投足间皆如翩翩君子，当真俊秀无双。比起一年前，言冰云也似乎更高更壮了些。

婉儿瞧着，不觉有些害羞。还好这殿内温暖，大家又都饮了些酒，各个脸上飞红，也没人在意婉儿脸上的春色是因为什么。只有一人知道，婉儿今日很是开心。能见到心仪之人，他亦是欣喜的。

婉儿与冰云，早在一年前就结识于婉儿府邸旁的那片花海。他写下了诗经一首《野有蔓草》赠予婉儿，表达了自己对婉儿的一见倾心之意。

之后言冰云便常常差人送些自己誊抄，撰写的诗集古典。虽未有落款，但是就凭书页底角的那一朵祥云，婉儿知道一定是言冰云所赠。偶尔婉儿也在花园漫步，盼着能偶遇他，言冰云得空也总是会绕道到皇家别院附近瞧瞧，只是两人总是将将错过。

礼记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婉儿自然是要回礼的。她也知道如若喜欢一人，那就该坦诚相待。自己的问题，婉儿也在回文中提及：自己百年多病，甚至不如那温室花朵，每日离不了药罐子。不易悲喜过渡，更是冷不得，也热不得。久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负担。

不久，言冰云就回信，让她不要忧思过多，开心点，精神自然就好点。还嘱咐她要多吃肉，说是可以让身体强健。从来就是邪不胜正，身体强健了，病自然就好了。这一年来，她也让贴身丫鬟晚秋，偷偷给自己添些肉食。虽然偶尔也觉得油腻恶心，但身体的确实是比以前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