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榕木

“我们几点出的门？我总感觉今天过得好快。”慢慢悠悠地把东西和自己收拾好，岚樱眠拿着特意多买的小玩意儿跑下楼，正巧见樨辙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樨辙远抬头看去：“收拾得挺快，开心吗？”看着她有些留恋的神色，他了然一笑，向她伸手，“宿宿，过来，来阿爹身边。”乖乖坐到身边，岚樱眠侧首看他：“怎么了？”

“怎么，还不让我看看了？”樨辙远反问她，分明笑着，却让她感到了几分难过。“你离开我和你阿娘时，才小团子一个，身形都没拔高。”他伸手比了个高度，“那时候喜欢让我把你抛上去，你阿兄拗不过你，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还喜欢和我和峰儿拌嘴，拌不过就去找你娘亲哭哭啼啼的——跟现在一样，倔。”“可是我感觉，阿爹好像。”岚樱眠犹豫了一会儿。

“你与你阿兄，在我和你娘亲身边待的时间太短，离开得有太久。我和瑾瑜总是在想，如果你是在我们身边长大，会是什么模样，有几分与我们相似。”他没有再看她，而是看着窗外簌簌风声，好似在自言自语，“峰儿在那些我们看到的日子里太过耀眼夺目，以至于他离开了那么久，都难以忘怀。”

“阿兄说，他不在乎骂名。”默了默，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阿娘在乎。瑾瑜最爱护你们两个孩子，我与你说来吧，正好你阿娘在陪你义母和义父。”樨辙远往后一靠，拍了拍身边，“过来。”岚樱眠乖乖凑了过去，瑟缩在他臂弯。

“阿樱，你不冷吗，斗篷都放在楼上？”穷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岚樱眠看向樨辙远。“我和宿宿在楼下坐一会儿，你去忙自己的吧。”樨辙远摸了摸女儿的发顶，看向楼上，“你今晚去自己房间睡。”楼上静默了一会儿，穷绝斟酌着开口：“阿樱呢？”“你困的话先睡。”不敢明着表态，她刻意加重了“先睡”两个字。

上面没有声音了。

“你阿兄早年因神力强大受封‘榕苍’之名，与流深·夜阑同时。”樨辙远闭上眼睛，“当时我和瑾瑜都认为，如果任他这般使用，恐怕会早衰，所以我们就一起封印了他一部分神力。峰儿很早就显露出神力的天赋，但是，综合多方面考量，我们让他收敛锋芒。我和瑾瑜至今心怀愧疚，却也不敢问他他的感受，就好像自欺欺人那般，不知道，就不存在。”

“你阿兄离开我们居住圣城，他当时和流深他们是住校的，但是你在我们身边，他就常常跑回来，又恋恋不舍地离开。”樨辙远垂眸，笑了笑，“在他没上学之前，恨不得天天抱着你不松手。可能是因为我们将他神力封印的缘故，他比所有人都渴望自由。但是他太早熟了，或者应该叫早慧，他好像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自由，所以他把你保护得很好，宿宿，他把自己最渴望的自由，都赠给你了。”“可是他凭什么认为我的自由需要他赠与！”没由来地，她委屈地红了眼，“是因为我出现得太迟了以至于他认为我不配与他同行？”“不，不是。”他摇摇头，温柔地安抚着自己的小女儿，“峰儿他……想把自己想要却不可能得的，都给你。你若是不满，就亲自去问他，峰儿他很宠爱你的。你回来之后，我也在想，如果你阿兄把你带在身边，你是不是不会那么依赖穷绝？宿宿，你可知，你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龃龉摩擦是必然，你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性。”

“我知道阿爹的意思……我们不是在说——”“在说什么？”“阿娘！看，我今日出去看到的，你看看！”她忽然坐起来跑过去，献宝似的把东西给她看，“阿娘好像没有耳洞……我特地让店家改成耳夹的。”她接过来，看着天青色的锆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有些意外，“这颜色……”“我第一眼看的时候，就想到阿娘！阿娘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颜色啊！”她迫切地等着她表态。“我很喜欢，宿宿。”她给了她一个拥抱，看着她满足地笑容，“嗯，穷绝呢？”

“在楼上。”樨辙远站起身来，“浮影很少在晚上给瑾瑜传信，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