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都还远

匆忙伸手化出一面镜子，她想努力睁开眼去看，却只能依稀见到模糊的轮廓。连忙抬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想要将那一层“雾”揉开，却被他的爪按住：“等眼睛不肿了再看不迟，刚刚哭过眼睛还脆弱，阿樱。”

“清穹……我这样，多久了？我还记得你抱着我……后面就什么都不清楚了。”好像有些清醒了又好像还在梦里，她呢喃着抱着他，恍惚。“自军场回来就这般了……今天你应该没有做考试卷吧。”他有意想将她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却被她识破——

“我也会忘记你么，有朝一日你离我而去太久？”她看着他，“眼睛难过，清穹。”穷绝蹲坐在她跟前，犹豫了好久才慎重道：“不会的，你不会忘记我的。阿兄离你我而去太早，记不得也是正常。可我不是，阿樱。若是我离你而去，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尸骨，将它付之一炬……”他看着她呆愣地看着他，喉咙也像被泪水堵塞了一般沙哑：“你若愿意，便带着我的骨灰，一直走下去，就当是我一直陪着你。”

“我不要！我只有你了，清穹……我只有你了……”岚樱眠猛地抱住了他，想用力将他拥住，“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长长的尾在他变化体型之后更加有力，他看着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一时间恨自己不能像她的同族那样拥抱她，不能与她相伴至终老：“阿樱，阿樱，我还在，现在我还在，你不要怕，好不好？别哭了，眼睛会疼的。”他努力凑近了她，将她整个都抱在怀里，然后向一边倒过去——让她躺在自己肚子上。

他探头，看着侧卧在自己白色毛毛中的白衫姑娘，爪子轻轻收紧：“阿樱，阿樱，我在的，你不要怕。就算我先死，那时候的你也已经长大了。”“清穹。”她已经止住了哭泣，整个人被一层显而易见的悲伤笼罩着，撑着右手让自己坐起身来，“清穹，若是你也走了，我就没有家了。”温热又潮湿的触感，自己的眼泪被他吻去，他看着她有些神采的漆黑眼眸，咧开嘴笑了笑：“阿樱会有另一个男子陪在身侧的啊，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说着说着，他自己先说不下去了——难道自己真的愿意有一个男子与她并肩而立、共担风雨么？

“以后还很远，阿樱，都很远，别想那么远，想想现在，好不好？”他伸出爪子让她揪着自己的毛毛爬到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地上，然后再变换自己的身形，化作寻常模样来到她身边。

“嗯。”她又闭上了眼眸，摸索着坐在她惯常坐的地方，“眼睛不舒服，清穹，带我去见锺阿兄。”“坐稳了。”话音刚落，他就带着她飞奔而去。

“缓过来了？”皇羽锺看着因为眼睛红肿而闭着眼的人，关切问道。“嗯，不过还需要几天恢复……锺阿兄帮我请个假？”岚樱眠垂眸，左手不安地卷着蹲坐在一旁穷绝背上的毛毛。“你，今天试卷也没做吧？”皇羽锺对她比对皇羽挚还要温柔一些，他想弥补一些她缺失的关爱。“嗯。我感觉我同一个梦里循环了无数遍，无数遍我阿兄的死亡，每一次都不甚相似，每一次都无能为力，每一次都面目全非……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虽然是平静地陈述，但是皇羽锺还是听出了她心里的难受。

“还有两日考试，两日试卷的讲解，都在府里修养吧，若是可以……你熟悉的几位都在圣城，阿爹阿娘又在军场有要务在身，我看看吧，能不能抽空回来看看你。”食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他只能这般安排。“不用，清穹在！我午饭也能做的。”她忙忙推拒，“就这样说定了，我午饭晚饭都会自己解决，没问题的！锺阿兄，晚安！”穷绝也配合她，立马背着她跑回自己房间。

他没追来。岚樱眠低下了头。有些遗憾却又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