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趁着午休来到了这里,黑湖。
保护对象有了,就差危险了。
她撇开校袍,攥着紫衫木,她的伙伴,一头扎了进去。
一瞬间先是透心凉,紧接着是水流如毒蛇,冰凉又迅速地涌进她的耳道。梅林,这下不会得中耳炎吧?她感觉毛衣湿透了后拽着她下坠,不会游泳的她只能徒劳洑水。她的短发被水的浮力拖着飘在头顶,恐怕此时刺头大王波特也得退位让贤。
但后来,她再也无暇思考这些。
她感觉自己的膈肌不受控制地收缩腹肌不住地颤抖,整个胸腔像是被整个紧紧攥住;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高速泵出的血流冲击着她的血管壁,从主动脉到耳后,流速似乎丝毫不减,耳畔似是列车轰鸣。
不行,她死命控制自己不要呼吸,呛水会使得局面不可控起来。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
呼神护卫呼神护卫呼神护卫……
她在心里不住默念。
不行,不行,完全行不通。她紧紧攥住魔杖,脑子里想的是呼神护卫,心里说的明明是泡头咒。
无语无语,所以她当初为什么学这个劳什子泡头咒?!
行不通的,她总感觉自己有退路,并没有到穷途末路逼不得已那一步。
她紧了紧手指,松开了右手。
她在下坠。
身体朝着湖底,而意识向着更深不可测的深渊。她开始头晕目眩起来,几乎无法锁定湖底的魔杖——这木头密度挺高的,居然比她先着地。她无法看到此时自己的惨样,不知道是不是口唇青紫目眦欲裂。
她着陆了。
她的伙伴在她距一步之遥的泥沙中,而她瘫在地上几乎无法移动一根手指。
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她此时已经无力思考放开魔杖的行为是否正确,她看见了一道白光,光的那边是那个熟悉的饭厅,厅的中央是她曾经的也是永远的家人,她一直不时想起又试图忘记以为遗忘实则却深埋心底的,她的家。
原来她一直有个家,生活也从没有放弃她。
好想好想再见啊。
但她要死了。坚毅内敛的父亲会为她难过吗?视她若命的母亲会因她崩溃吗?
但她要死了。她这次短暂的生命一直马不停蹄,拼尽全力想要掌控魔法,却连自己的生命也无法把握。
但她要死了。她一直视若珍宝的权利地位在生命面前却比纸还薄,不堪一击。
谁能救救我。这是人最后关头必然的念头,避无可避。
可决定他是否能得救的,只是一个想法的转变。
我得自救。
一匹长着蝙蝠骨翼的龙头大马似是凭空产生,可在亚斯明混沌的眼中,漩涡般吸收着周围魔法单位的形成过程如同慢动作播放。
只见它虔诚地低下头颅,将眼前近乎尸体的人抛在了背上,凌波直上。
亚斯明不知道自己在草坪上躺了多久,只知道天上云卷云舒,划过天空的飞鸟不知凡几,直到守护神都已经魔力耗尽消散于虚空,她这才站了起来,惊觉衣服已然半干。
她伸手唤回湖底的伙伴,不停抚摸着安抚它。
肉体守护神实属意外之喜,她本来没那么贪,以为一个守护神就已经足矣。
但真正的收获远不止一个魔咒那么简单,就像她之前把树叶当做高山,殊不知只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她追求的不应只是名利而已,那不过只是力量的附属品。她的期望可以很大,大到掌控命运,扭转时空;她的要求也可以很小,只是有生之年的再一次相见。
人总是有克制不住的离家的欲望,相反,归家也是如此。
而欲望使人不堪一击,又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