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含冤

“怪胎！”

“倒霉催的妖怪！”

“疯小鬼！”

一众孩童齐掷石子。

他们在打谁？严筱澜无声询问。

——哦，他们在打我。

严筱澜睁开眼。脑袋还晕乎乎的。自己是被咬下血肉后，昏厥了吧。她感觉，自己的体位十分怪异。

她怎么是被完全竖立起来的？

严筱澜动动手脚，却发现它们，竟被绑得严严实实。不对劲。她费力地定神：

一片幽暗之中，满目都是刑具，有的甚至落下一层灰烬或铁锈，像是很久都没有被动用过。

这里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只一扇小得不能再小的铁窗，高高在上，透着冷酷的月光。

一个肥硕的狱卒，站在自己的左侧。他正拖着带刺的鞭子，蓄势待发。自己则被牢牢捆绑在，铁制的十字架上。

“审判官先生，”安尼斯太太站在一旁，“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啊！……呜呜……”

她指向严筱澜：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该死的女巫，她咒死了我们家女儿……——她就该下地狱！”

安尼斯太太一下扭过脸来。

她的表情，比一切冤鬼都还怨毒，好像安娜，真是被严筱澜害死的。

当初的两名神父也在场。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就觉得有猫腻：她不让我们插手。”

“唉！这女巫施法时，我早该察觉到的……我还以为只是东方法术，没想到……”

年长的那位还自责起来。

“对了！审判官先生，这女巫还和恶魔打起交道来，说要提供更好的灵魂给恶魔！”

青年神父献宝一样补充道。

听了这些人的控诉，穿着天恩教修道袍的审判官，表情严厉地开口道：

“你承认，你与邪教恶魔勾结吗？”

严筱澜动摇了：

难道我，真的是撞见了圣神，阴暗而丑恶的一面——祂来杀我了，以合理的理由，来杀我灭口了……

但她决定最后挣扎：

“不！杀死安娜的，是一个背叛神的神使！我只想除掉他！”

回应她的，只有带刺的鞭子。安尼斯太太夺下狱卒手里的刑具，阴毒地抽了她一重记。她的脸毁了容。

好疼，火辣辣的疼。

没人相信她。

审判官傲慢地抬头：

“我想你误会了，小丫头。

“这不光是曲曲几个人的说辞，还有板上钉钉的现实。

“连我们神圣而伟大的圣神，都亲自确认了。

“圣神授权我们巫者裁判所，一定要找出你身后的恶魔。你要想少吃苦头，就早点乖乖招供！”

巫者裁判所？——它可是三百多年来，都未曾开放过啊！

在三百多年前，教宗宣称，天使囚禁了魔王赛提安，就结束了它的历史。

但这一次，重新开放了。

严筱澜还是不愿相信，神明会戕害无辜：“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还是说，被恶魔欺骗了？”

审判官早猜到她的反应。

他恭敬地侧转身，向后方低头。凶狠的狱卒，状告的三人，也都跪倒在地。

一个周身裹满纯正白光的人，款款显形。他，其实一直都在这里。

是个赤足素衣的少年。……这种感觉，这种气息……他无疑是经文中的天使！只是收起了翅膀，化为了人形。

他被尊称为天使长。

是米迦勒。

“可悲的迷途羔羊，我来此宣读神的审判。”

天使使用了人的言语。他说话时，一种纯粹的神光，笼罩过来。而正是它的纯粹，更显绝望：

“仁慈的圣神给予你机会。只要你坦诚交代，蛊惑你的恶魔，真心悔过，神将保你无虞。”

严筱澜彻底死心。她回复严肃的天使：

“我本就清白，何须交代！况且你的主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圣神吧？”

米迦勒明确了她眼中的坚定。他叹了口气，表示交由教会处置，便飘浮于空中，隐去了。

神光消失了。

接下来——

他们强行撑长她的身体，使得她腿骨与膝盖分离；把她放进铁处女里，尖刺避开要害，但仍能让受刑者十分痛苦。

许多刑罚，伤害不止于血肉，甚至根本就是三番五次的折辱。

但她一次也没有，承认莫须有的罪行。

严筱澜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突然有一天，有人打开了牢门。

门外站着几个，身居高位的神职人员，说要最后再给她一次机会。

严筱澜就这样，被横着推了出去。她衣衫破败，身上体无完肤。

她的十字架略过众人，略过长满杂草的大地，直直来到岸边，停靠着的一条小破船。

就知道，教会不可能安好心。

他们把她绑上大石头，放上摇摇晃晃的破船。——这是水刑。

如有下辈子，我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严筱澜不甘地闭上眼睛。

“所以，我说的是真话……”恶魔的声音，在耳边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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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主人，醒一醒，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