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的马尔克

布满碎石的小道上，赛琳娜与安吉丽斯坐在马背上行进在小路道上。自从她们逃出柏菲领就一直在这条道上走。

　　颠簸的山路让只在通海公路走过的赛琳娜苦不堪言，要不是通海公路被那群怪物守着自己早就沿着公路到萨克堡了。

　　看了一眼望不到头蜿蜒曲折的小道，赛琳娜一脸郁闷，自己和身前的小女仆已经走了两天的路了，能带的食物最多只能够她们吃两天。如果两天后还是找不到有人的地方，那么她们两个只能饿死在这荒郊野岭里了。

　　当她正想自己以后是不是要过上社会历史课上说的原始采集生活时，安吉丽斯的叫声让她猛的看向前方。

　　“小姐，前面有路牌。”

　　一块接近腐烂的指路牌被插在了小道的拐角处，上面的单词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安吉丽斯想要读清上面的单词，但想到自己好像没有读写能力便只能默默地等待自家小姐的指示。

　　“马尔克——镇？柏菲领里还有这个镇子吗，还是说已经走出柏菲领了？”赛琳娜疑惑地看向安吉丽斯说：“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安吉丽斯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一个没有上过学和在家里无忧无虑的人又怎么知道领地以外的地方呢？

　　赛琳娜翻下马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指路牌，上面的钉子早已锈蚀生成了猩红的斑点，插在地上的木头也歪到一旁。周围除了这条小路就只剩下周围深不见底的原始森林，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于是赛琳娜再次踩上马镫重新坐在了小女仆的后面，小路正在从碎石路逐渐转变成普通的农村土路。穿越幽暗的森林，她们最终来到了马尔克镇。

　　狭隘又粗糙的农田平铺在道路的两旁，远处散步着零星的农舍，几个农民扎在田里检查麦子。赛琳娜回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一座大山，想到这，她心里就安慰许多不枉一番劳苦。

　　正当她想着找当地贵族或庄园主寻求帮助时，一名手持长矛的老年男子走了过来，外面穿着罩袍里面则是老式的锁子甲，一副老年体衰的样子。

　　“请问小姐是什么人？”

　　“赛琳娜.伊夫克，柏菲子爵的子女，你的领主是谁？”她坐在马上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士兵，或许是自己贵族的气质和身上的衣服，让士兵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拉德加男爵大人是我的领主。”

　　“带我去见你们的领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的大人说！”赛琳娜压中语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形象跟贵族相似，不过她自己本身就是贵族，又为什么让自己跟贵族相似呢？

　　穿过田地来到村庄，木墙、石砖、泥泞的道路，处处充满了旧时代的气息。古老的土墙环绕在村庄的周围，上面还挂着一面绿纹黑熊的旗子，那应该是这片领地实际控制者的家族旗，不过赛琳娜并不知道那位拉德加男爵，可能是自己不认识的小家族，毕竟自己不是几十年前的纹章官。

　　年老的士兵带着她们来到土墙下的城门，在与形似民兵队长交谈几句话后，打开了木质大门。吱呀作响的大门传入赛琳娜的耳朵，她还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这至少有几年没有进行维护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淡的画面，就像流传于上个世纪的油画一般，她还只在父亲乃至祖父的故事里听过，略显寂静的街道上，老人与商人争论着菜叶子能值多少个铜币，孩童们在泥坑里搭建属于自己的城堡，肉眼可见的青壮年不超过二十个，很难想象这里是怎样进行正常的社会生产。

　　赛琳娜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心里却充满了惊讶和疑问。按理说在前一代的国王对国家的改革，已经足够让这种上个世纪的生活方式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商人遍地走，黄金流向城的景象，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她的认知，这太过于落后了，甚至比她祖父都穷，自己的祖父至少还能凑出个百来号青壮年呢，而这里的青壮年肉眼可见的稀少。

　　赛琳娜虽然不清楚自家亲爹是怎么发财的，但那座贵族小康的城堡是要不少钱的，甚至有闲钱让他把几个村庄重新规划，并编制新的民兵队。

　　贫困的村庄刷新了赛琳娜的认知，也对贫困有了新的认识。或许在她眼里，发展旺盛的涅斯特是没有如此贫困的地区的。

　　年老的士兵被换成了一位年轻的男人，他的装备也更为精致，半身板甲和面料更好的罩袍，腰间别了一柄一米多长的单手剑，有可能是领主的骑士或民兵队长。

　　“拉德加男爵的骑士，吉米斯，请多指教，美丽的小姐。”骑士右手握拳贴近胸口，身体微微前倾，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展现在赛琳娜的面前。

　　“您是位尊敬的骑士，请多指教，不过事态紧急，我想快点见到拉德加大人。”赛琳娜翻下马提裙回礼，麻烦的礼仪让她早已厌恶贵族间的交往，但眼下的处境让她必须接受这繁杂的礼仪，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贵族喜欢加那么肉麻的形容词。

　　“那请您请跟我来，请您先骑上您的马匹，以免被肮脏的泥土沾到金乡花般的裙子上。”骑士依旧喜欢加上对于赛琳娜多余的形容词，赛琳娜的身体感觉像全身蚂蚁爬了一样，俏丽的脸蛋上以微妙的速度正在变成一张扭曲的笑脸，足以让旁边的安吉丽斯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好在后面的路程很顺利，吉米斯骑士在中途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让赛琳娜心里舒服不少，不过路过窗户上观望的眼神却让她再次感受到了蚂蚁爬。大概是陌生好奇的眼神让她感到不适，在柏菲领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感觉，柏菲居民对于她这个子爵之女已经见怪不怪了。

　　带着不适穿过居民街道，空旷的道路让原本就安静的街道变得更为窒息了起来，压的赛琳娜和安吉丽斯喘不过气来。

　　赛琳娜敢肯定这是她走过最有压力的一条路，比去给导师交作业可怕多了，而安吉丽斯则觉得比给安东尼端盘子还吓人。

　　最后赛琳娜实在受不了了，低身询问为什么人都躲在里面不出来。

　　“他们在畏惧拉德加大人，也恐惧着我。”吉米斯头也不回用着轻松的语气说。

　　赛琳娜皱着眉头领地民众恐惧管理者并不算一件特别的事，但这样的恐惧为太过严重了。聪明的管理者都明白糖果和刀斧并用的效果才是最好的，东边的那个国家更是以仁政为评判贤明的象征，当然，太过仁慈也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赛琳娜没有表情的继续追问下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了解这片领地更多的情报。

　　“这帮刁民背着领主和我，带着人居然逃跑了，他们可一点都不念拉德加大人的好，并且毫无忠诚和勇气可言！”

　　“那人都跑哪去了？”

　　“还能是哪？海涯城！领地上的人都跑去海涯城寻找他们所谓的财富了！甚至连我的封地也有人跑出去，结果粮食都不收了，每个月上供的罚金也没！”吉米斯脸上原本的微笑一下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急促和凶狠，尤其有关于罚金那句，看来他真的很想要他封地上民众的罚金。

　　这样的情况，赛琳娜好像从父亲哪里听过，但没有那么严重，最后当让大哥给劝回来了，不过柏菲领的法律的许可的。

　　长期在外的学习和温室一样的环境，让赛琳娜完全不了解，他的父亲是怎样做出有别于其他领主的政令。

　　利用自己在原部队中的关系清除柏菲领原有的骑士和地方势力，让自己对这片地区拥有绝对的控制，同时做到向国王保证的领地交上一倍的税金和能够一支服役期十年的士兵。

　　柏菲领主要向外主要出售的是草药和各类农业种子，尤其是用以止痛的麻叶，这种可以缓解伤口疼痛的草药在冒险者和军队里有着巨量的需求，所以这理所当然的成为草药供给地，这也是柏菲领一直没有成为工厂的田地。

　　这一切赛琳娜都不知道，家庭关系较差也算是很大的一个原因，但最根本的是常年在外没能回家。

　　在对这片领地缺少全面的论证条件时，她果断选择切换话题避免眼前暴躁的骑士在之后面见领主时说闲话。

　　“那真是帮刁民，希望他们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赛琳娜感叹道，虽然她自己并不支持这样，但还是顺着吉米斯的话说。

　　经过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到达拉德加男爵的城堡。赛琳娜的第一印象就是阴森、恐怖，像极了自己晚上提神的恐怖小说。如果不是大太阳照着它，它绝对还能更恐怖一点。

　　赛琳娜很难想象这座城堡是有着什么样的审美才能设计出这样诡异的城堡，清灰色的石砖垒在了护城河中央的小岛上，四角的塔楼上分别雕刻了四名冥教的主神，分别是暴厌、色堕、奸恶、贪孽，大门中央刻画了冥教的看门犬，甚是凶恶。

　　这怎么看好像都不太友善啊，赛琳娜心里不免担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