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22)

叶爷爷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孟宴臣看到从昨天开始一直是笑脸的叶奶奶红了眼眶。

“奶奶，别担心。”孟宴臣伸出手去扶叶奶奶，这次她没有拒绝，“医生说过，手术成功率有90%，相对还是比较高的，爷爷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叶奶奶也是个要强的人，强忍住了眼泪，“就是老头子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疼，哪里受过这个罪。”

孟宴臣眸子垂了垂。

相伴一生，即使吵架拌嘴，关心对方也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孟宴臣打开手机，给叶子发了消息。

孟宴臣:爷爷已经去手术了，手术时间预计三个小时，成功率90%，目前一切顺利。

孟宴臣:外语加油【玫瑰.emo】

手术很顺利，叶爷爷麻醉刚刚失效，就和叶奶奶嚷嚷着要吃排骨。

叶奶奶可是认真听了医嘱，对爷爷的要求予以否定，便挽着孟宴臣的手去了医院食堂。

食堂窗口前，叶奶奶看着捧着不锈钢饭盆的孟宴臣，再次眯起了眼睛:“小孟啊，你和叶子不只是朋友吧。”

孟宴臣攥了攥手里的饭盆，不置可否。

叶奶奶拍了拍孟宴臣的背:“不会是小叶不给你名分吧？”

孟宴臣抿起了嘴，颇有点委屈的意味:“她不让我告诉别人。”

“这孩子……”叶奶奶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小伙子她也不知道珍惜。”

“小孟，你听我说，我们家小叶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叶奶奶忙说。

“我知道，她很好。”孟宴臣把饭盆递给窗口里打饭的阿姨。

“奶奶，您能和我讲讲叶子小时候的事吗？”孟宴臣接过阿姨递出的饭盆，扶着叶奶奶走出打饭队伍。

叶奶奶放开孟宴臣的手，走在了前面，背着手，良久，才开口:“我儿子以前是做货车司机的，这个职业在村子里也算个稳定高薪的，儿媳妇也是村子里顶漂亮顶能干的。那时候又刚添了叶子，村子里没有人不羡慕我们家的。”

“但人的日子不能过得太舒坦，叶子才十个月大的时候，儿媳和我儿子一起去跑货车，遇到了山洪，两个人都没了。”叶奶奶看了看天，孟宴臣跟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神情。

“叶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但她又不偏激，总能让周围的人都舒服开心。”

孟宴臣笑了笑，这正是叶子给他的感觉，要强但不偏激。

叶奶奶却突然叹了口气:“我也听过那些同龄人对她的言语，什么‘没娘教的＇‘小克星＇，一个比一个难听，我也是个脾气爆的，听见了就要去教训这些个熊孩子。”

心被扎了一下。

“但你猜怎么着？”叶奶奶回过头来看孟宴臣，“叶子拉住了我。她告诉我，他们说什么无所谓，做好自己就好。”

孟宴臣眼睛动了动——他的叶子，从初芽开始，就在高高的枝头。

“她那时候才多大啊？”叶奶奶等了等孟宴臣，重新搭上孟宴臣的胳膊，“八岁！这么小的孩子，就成熟成这个样子！”

“不是我吹，我们叶子可是村子里最出息的一个，唯一一个名牌大学生！”叶奶奶语气里尽是骄傲，“我看现在村子里哪里还有人敢说她！”

孟宴臣又骄傲，又心疼:“她真的很厉害。”

“小孟，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叶奶奶又说。

“您尽管问。”孟宴臣还陷在叶子的故事里，心像被揪着一样。

“叶子不是因为工作不回来的吧。”叶奶奶突然说。

孟宴臣这才回神:“奶奶……”

叶奶奶拍了拍孟宴臣的胳膊:“我说过，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们骗不了我。”

“其实……”

“不用和我解释，”叶奶奶笑了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管不着。叶子这孩子我相信她绝不会走歪路，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

孟宴臣低下了头:“谢谢奶奶。”

叶奶奶拜了拜手:“谢什么？我们该谢你才是，这次老头子看病你给垫了不少钱吧。”

“说来惭愧，我们一把年纪也没个积蓄，”叶奶奶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块绸缎，里面包着东西，“这东西是我们家里传下来的，原本都是给儿媳的，可惜叶子是个女娃，便只能给女婿了。”

叶奶奶把东西交到孟宴臣手里，拍了拍:“无论你们最后成没成，这东西都归你了。”

孟宴臣皱了皱眉头:“奶奶，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说归你就是你的了！”叶奶奶说罢，自顾自上了楼，只剩孟宴臣呆呆地站着。

孟宴臣把绸缎打开，里面是一块玉佩——应该是翡翠的，雕着一对鸳鸯，上面写着“一生一代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