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30）

曲径通幽，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绕过一道石墙，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小院。

院中高耸着一棵梨花树，旁边涓涓涌动着一汪清泉，绿柳周垂，山石点缀，树下有梨花木椅案，有一白发老者正捏着一枚白子沉思。

“嗒”，轻轻一声响，棋盘之上便多了一子，本是困局的白子随着这一子的落下，瞬间柳暗花明，转守为攻起来。

“哈哈哈，渊小友你总算是来了，真是让老夫好等。”老者爽朗大笑，许久未落下的白子被他放回棋盘之上，眉目间洋溢着见到来人的愉悦。

池渊拂去落于衣襟上的梨花，浅笑道：“让前辈久等了。”

老者摆了摆手，“诶，久等也无妨，若不如此，我这盘棋恐怕也等不到你这神来的一子了。”

老者瞄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啧啧称奇，竟是也不管来人，沉浸地钻研了起来。

池渊见他痴迷，也不催促，自己歪靠在圈椅之中，吃着果盘里洗好的水果，欣赏起院中的景色。

等青竹又洗了一盘水果出来，见着的就是这副懒散的光景，她摇了摇头，不由笑道：“前辈，这棋盘莫非藏着什么绝色美人不成，看得如此入迷。”

“你这丫头，跟着你家公子就是不学好，竟也打趣老夫。”

池渊笑眯着眼，“前辈您这可是冤枉我，我对您向来尊敬有加。”他接过青竹手中的果盘，顺手将桌上空了的递给她，“她就是仗着您偏心，才如此无法无天。”

老者哈哈大笑，一双眼似乎看透了一切，说道，“你是又被青丫头教训了吧。”

池渊还未开口，一旁的青竹端着空盘，撇了撇嘴，“公子那么大的脾气，我这小小婢女哪敢教训他，前辈可不要冤枉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池渊无奈地摇头叹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被青竹训，莫名的还不敢反驳。

唉，他深沉一叹，丢了颗樱桃默默吃起来。

老者看了眼青竹傲娇的背影，又看了眼面前像个受气小媳妇样儿的池渊，不免心中憋笑。

“前辈要笑便笑吧。”池渊抬眸，“憋着岂不难受。”

反正这些年池渊自己大抵也习惯了在颂年面前出臭，如今日这般的拌嘴也就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哈哈哈，渊小友跟青丫头这副相亲相爱的场面，老夫我啊是年年都看不腻。”老者抚着须发朗声笑道，“前头儿那位客人可是宫门宫尚角？”

池渊眉眼微动，点点头。

老者叹了口气，将果盘移了开去，“小友先前已吃了一盘，过犹不及，还是不要多食为好。”

“先生是在劝我不要操之过急吗？”池渊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可先生不是最清楚，我这身体......等不了太久了。”他抬头，清亮的眸子映着老者的身影，坦然目视着，“先生，渊的心不急，只是这形，不行。”

老者注视着面前这位仅仅年过二十的年轻人，外人看不出来，但他的身体从来都是自己在调理，自是明白池渊内里情况已是糟糕至极。

“当年，你从山崖跃下，是当真存了死志？”

“是。”池渊摸了摸手上那枚扳指，笑了笑，“若不是恰巧被山崖横生出来的树挡了一下，又遇上寻我的青竹、大刀，他们又碰巧遇到云游的您，十年前，我就真的死了。”

似乎是对他的回应，天上盘旋的鹞鹰突地俯身飞下，叼起一颗樱桃又冲天飞去。

池渊含着笑，目光遥遥地投向天边的那个影子，“上天让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可能真是我命不该绝，你说是吧，先生？”

“可是你这身体，安心休养还算能救，若是真的入了这江湖棋局，劳心伤神，恐命不久矣啊。”老者面有不忍，劝道，“好不容易脱离无锋，你当真想好了，要再一次搅进去？”

“先生，开弓没有回头箭。”池渊闻着那用上等沉香木雕刻而成的棋盘发出的淡淡香气，用一种极漫不经心的语气淡然说道。

自他救了宫尚角的那刻起，他便已经卷进了这偌大江湖，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