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4）

静室内，巨大的书架将空间分割开来，书架后是一张石桌，池渊忍着体内不断翻涌的疼痛，手肘撑在书案上，往椅子上一坐，呼吸略微有些沉重。

他运气将毒性压下去，深吸一口气后，拿起桌案上看了一半的医书继续研究起来。

无锋的规矩，受了毒刑需要自行研究解药，期限内未寻到解毒的方法，等待受刑者的就只有死。

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几种剧毒，虽不致死，但却痛苦，正专注思考着解毒的药方时。

突然，窝在架子上晒太阳的鹦鹉突地展翅，落到石桌上，扑腾两下，张口吐出两句话语：“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池渊倏地抬头，视线射向书架后的来人，沉声喝道：“谁！”

“公子，是我。”一身黑色夜行服的青竹按着流血的胳膊，一瘸一拐地从书架后现出身来。

池渊放下心来，立刻上前搀住她，面露吃惊，“怎么伤得这么重？”

伸手一按机关，暗格打开，他取出医药箱帮她包扎起来，轻声说道：“忍着点。”

“唔。”药粉一碰到伤口，火辣辣得疼，她轻呼出声，看着耐心帮她包扎伤口的池渊，又将唇边的痛呼忍了回去。

“公子，青竹幸不辱命，”她咽下上涌到喉间的鲜血，缓了缓才继续说，“三日前，公子吩咐我去调查首领的去向还有门中寒鸦的调动......”

谷中寒鸦大批调遣出山，首领不在谷中，不知去向，鬼谷试炼安排在半月后，看似如期，实则匆忙。自己刚刚受罚没有停歇就去参加试炼，如果师父不是想他去送死，那么，就一定是有其他的大事要发生。所以，三日前，他与八公子分别后就暗中派青竹去调查，自己则先行去领罚。

“如公子猜测的一样，门中确实有一件大事，”她顿了一下，有些激动地说，“筹谋积蓄力量多年，我们终于要对宫门出手了。”

池渊包扎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站起，背过身问：“可是要去剿灭孤山派？”

青竹一喜，“公子料事如神。不仅是孤山派，还有明月宗和扇易门。”

一听正如自己猜测的一般，无锋果真要对孤山派出手，他体内运转的内功一乱，压制的毒性瞬间在体内弥散开来，“噗——”的一声，肺腑内的鲜血喷洒在石桌之上，伴随着青竹的惊呼，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勉力支撑桌面，这才不至于往前倒下去。

青竹顾不上受伤的胳膊，奋力将他支起，刚包扎好的布条瞬间又泅出一抹刺眼的红。

“公子，你的身体。”

池渊伸手抹去嘴角的残血，运气将毒性重新压了下去，摆摆手说：“无妨。”

他靠坐在榻上，淡淡地问：“可打听到他们是何时出发的？”

“寒鸦大批调动是在五日前。”瞥到池渊瞟过来的阴沉视线，她俯身跪下，“属下无能，只能打听到寒鸦的调动，至于首领失踪的时间......首领向来行踪不定，属下实在不知，请公子恕罪。”说完便拜了下去，久久不敢起身，只感受到他的视线流连在她的背上，良久，上方才传来一声长叹，“不怪你，起来吧。”

“谢公子。”她应了一句，踉跄站了起来，注视着他平静的面容。

而此刻的池渊，内心却远没有如他面色那般平静。

无锋的寒鸦快马加鞭赶到孤山派至少需要十三天，想要不被宫门和孤山派的探子发现，那便需要轻装简行，日程会缩短四日，只剩四日时间，体内的功法自动运转起来，再一次将翻涌的毒性压了下去，良久才归于沉寂。

四天时间，实在是太赶了，就算自己通风报信给宫门和孤山派，只要他们有任何犹疑，那纸传信就起不到丝毫作用。可是自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孤山派被灭门？上一次告知毒药还可以说是一时心软，但这一次......池渊的内心挣扎着，自己本该随着生母死在棺材之内，是师父救了还是婴儿的他，教养他，自己真的能不顾这些恩情吗？

袖袍里的五指紧扣，他提醒自己：他是无锋，是十一，是即将成为无锋少主的人，而孤山派、宫门统统都是自己的敌人，他不能如此任性，更不能忘恩负义。

他想下定决心就当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小女孩俏生生的笑脸一点一点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池渊的心一颤，她，又何其无辜。

想到离开孤山派前那漫天的大雪，那一枝红梅,那廊下的约定......

自己答应她了，会重新给她回礼的，答应别人的事，他池渊，从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