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三） 我爱你但是也不能只是爱你

想到这，贺玄低声叹息，说着假话“我们都没有死过，自然不知道死的感觉，不过，我听有人从书里描述过，说‘死就是一种无知无觉的事，只是一个转瞬即逝便结束过去了，如果一个人足够善良赤诚，上天是不忍心他难过的，估计只是做了一场不甚现实的梦’”

　　“这样吗”师青玄眼睛亮了亮，只因他知道，贺玄是一直是善良干净的，那他死的时候，是不是不会太痛苦，虽然师青玄自己都觉得这不甚现实“那贺玄~~~~”

　　师青玄低了低头，想到自己亏欠他颇多，师青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那贺玄去世的时候是不是并没有那么痛苦呢？”

　　虽然师青玄接近于小声呢喃，但是贺玄作为法力高强的鬼王，自然可以听的足够清晰，他苦笑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的回忆起自己濒死时的惶恐与挣扎，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了

　　“谁知道呢，”贺玄沉声道“他杀了那么多人，虽然事出有因，但是终归会付出代价吧，”贺玄顿了顿，静若寒潭的凤眸望着一望无际黑色海面，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善者生，恶者死，寒露前夜死的，皆是身负罪孽之人”

　　“可是，贺玄他是被逼的”师青玄有些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哭腔，他想起贺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口痛到仿佛被插进了一把锐利的尖刀

　　“嗯，他是被逼的”贺玄点了点头，似是要安慰师青玄，他把青玄拉到怀里，白皙到毫无血色的的手拢了拢青玄被强劲的海风吹乱了的头发，感觉到师青玄的身子都被略微冷冽的寒风吹的有些颤抖了，贺玄把他搂的更紧“这个世界上有挺多事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与其执着于过去，不如珍惜我们眼前能够握在手里的事，不是吗”

　　“嗯”师青玄点了点头，他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在贺玄的颈窝里，熟悉而好闻的檀香萦绕在鼻尖，让师青玄内心的难过和不安有了暂时的缓解，他精致的小脸在贺玄的颈部蹭了蹭，嗡里嗡气地道“明兄，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你能一直陪着我，真的谢谢了”

　　“嗯，不谢”贺玄淡淡的回答，英俊绝美的面容没有表情，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师青玄身上，免得失去法力重新变回凡人的青玄因难以抵御凛冽的海风而生病，就继续任由师青玄抱着，只是，被青玄这么一说，那被封存在内心的角落里的遥远到近乎快要被遗忘的回忆再一次出现在了贺玄的脑海里

死亡真的会很难过吗？答案是肯定的，贺玄依旧记得自己躺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入目所及皆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和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的情景，难过吗？难过的，痛苦吗？痛苦的，可是充斥在破碎的胸腔中的，更多的是对自己怀才不遇的不甘，对悲惨命运的怨愤，以及对某人无穷不尽的思念

   水师大人，您的水师庙，我怕是没法给你建了，我大概是您最没用的信徒了

  在意识快要消散之前，贺玄如是想到，他想起那位光风霁月的大人，想起他那清俊文雅的身影，想起他那遗世独立不染凡尘的风姿，终于难以自持地流下一滴泪，然而，下一秒钟，或许是听到了他的祷告，又或许是只是他将死未死的幻觉，他当真看见了他那心心念念的大人，他踏月而来，一身如雪白衣仿佛要与盈盈月色融为一体，他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贯清冷睥睨的凤眸闪过一丝难过与悲悯，

甚至闪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泪光

  水师大人，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贺玄回光返照般的伸出手，拼尽全力地要抓住眼前的一抹这抹光，他的这一生太苦了，就像是寄居在黑暗中的一块偏僻的死角，永远迎不来属于自己的那抹光，因此，他对神明给予他的这抹悲悯的光更加依赖，更加向往，然而，他的生命终归是走到了尽头，下一秒钟，他的意识跌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水师大人，我将死之时，您来看过我对不对，还为我流了泪

      回忆结束，贺玄的手紧紧的攥起，攥的指甲生疼，他想着水师大人那白衣翩然，谪仙之姿容，心里涌起一阵爱恨交织的酸涩

   ——您是因为歉疚吗？您可曾后悔？

  贺玄想着，他恨不得立马放弃此时此刻的虚以为蛇，直奔那闪电交织的雷海，他想要把那白衣飘飘的神君擒入手中，大声的逼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残忍？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他可能后悔？

  若是他肯真心实意的道歉，那么，自己应该是可以原谅他的吧，但是，要是他死不悔改，那自己就~~~~

   就~~~

  就如何？

  贺玄其实也没有想好，其实关于如何处理师无渡，如何报仇，报仇要报道什么程度这一点，贺玄一直没有想好

  师无渡~~~师无渡~~~~师无渡~~~~~

  贺玄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镌刻着这个名字，他死死的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闪电交织的雷海，可以称得上是望眼欲穿

算了，可以把他抓到牢里慢慢想

贺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