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9

院里腊梅开得极好，从半掩的木窗里斜斜伸进来一小枝，似是贪恋屋中温暖躲在角落窥探。陈缩在塌上，小小的一团，乌紫的唇颤着，平日红润的脸此刻白的吓人。

她亲手所种的花甚至压过棠前的百花坛。平日里细心照看，自然开的盛。望着窗外探进来的梅，她轻轻捻下一株戴在鬓头，问我们好不好看。王拼命点头，我和杨笑她像刚及笄的小姑娘，静合上眼，她也笑，肩膀一颤一颤。可鬓间的梅还是散了，散了一地，油尽灯枯，碾碎在茫茫的雪夜里。

陈终究没撑过这个冬。

香炉内的烟袅袅升起，在空荡的院内缭绕。王小声啜泣，不敢去看陈身上斑驳的青紫。我和杨对望一眼相视无言。陈是我们之中最小的，却也是入宫最早的，只可惜家世掌权太过庞大，两年来也稀稀落落只翻了她三次牌子。乔是我们五个里最有远见手段最多的，但死的早，记得那日她握着我的手说她要先回家去，让我们好好照顾陈，这样先前叶子牌赊的账就一笔勾销。陈哭的最凶，我们以为她很怕死，可如今真正到了她，她是笑着去的。陈的花谢了，她说，终于要回家了。

原本五人也只剩下我，杨，王。我们将陈葬在梅下，杨突然开口问这算不算上好的肥料，来年能不能结桃。王用红肿的眼撇向她狠狠道：扣一佛祖都不原谅你。

杨：一般信不了一点

王：死开

沈：…梅树，结桃

那夜我们三人靠在一起久久未眠。一半是为陈难过，一半是谋着日后的路。摇曳的烛光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我抽搭着鼻子又往棉被里挤了挤。不知何时，我突然发现这皇宫好大，大到我们认不清每条路，可是又好小，小到困住了我们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