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细面 半碗高汤 一杯清水 五钱猪油 一勺桥头 老陈家的酱油 烫上两颗挺脆扩爽的小白菜 就是一碗阳春面】
几十年前,柳杨胡同里有一家面馆,面馆的东家,姓陈,是一个质朴的男人,他离开之后,这家店转了又转,还是做面,但东家却已经不姓陈了。
有一年暑假,紫芙来这里帮工。
午间打烊后,紫芙躺在软椅上小憩,阳光氤氲间,紫芙做了个梦。
民国时期
“老陈,来碗阳春面。”
“呦,二爷来了,您可是稀客啊,您快请坐,我这就让闺女儿上去。”
“闺女儿?你家的闺女儿?”
“不是,那姑娘叫紫芙,也是个可怜人,我亲闺女儿叫凤蝶,她看不见,托紫芙姑娘的福分,看见了,紫芙姑娘家里人都遭了难,我就收留了她。上天待我不薄,一下子给我两个闺女。”
说完缘由,老陈就高喊:“阿芙!来一碗阳春面。”
“好嘞。”
从后台出来的,是个干净爽利的姑娘,她唇如珠樱,面若芙蓉,眉如柳黛,浑身都散发着暖人的春意,只让人觉得亲切。
紫芙将一碗面端在二月红面前:“这位爷,您的面。”
二月红一时看的呆愣,他从没见过如此活色生香的姑娘。
老陈笑眯眯的介绍起人来:“阿芙啊,这位是九门的二爷,东边那家的梨园,就是他的。”
老陈的语调,像是保媒牵线,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自己家姑娘能嫁个好姻缘,那紫芙现在也是自己家好姑娘。
紫芙福了福身子:“二爷好。”
这男人长得也俊俏白净,听说长沙城里有不少女人想嫁给他,虽说二月红好看,但紫芙却没那心思。
她在这里只觉得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做梦。
倒是二月红这一碗面,吃的心不在焉。
二月红很疑惑,在这乱世之中,正经人家是不敢把这样好看的姑娘放在台面上的,何况紫芙这样好看,直到有一天,二月红被日本人挡了路,正要动手,敌人却倒下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徒弟,但面前的人却是紫芙。
“二爷一个人走路要小心。”
“阿芙姑娘原来会功夫。”
“阿芙?”
紫芙一问,二月红脸色霎时红了,竟比花儿还好看。
“我听老陈这么叫你。”
“是。”
二月红有些不自然:“姑娘要去哪?我送您?今日被姑娘所救,是该感谢。”
“没有我二爷也不会遭难的,只是我看见了,就不好放任二爷一个人,二爷不用谢我。”
见二月红欲言又止的模样甚是可爱,于是紫芙只好又说:“如果二爷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在梨园看一出戏吧?我听陈阿爹说,一票难求。”
“当然。”
只是这戏,二月红却一直没约上,因为紫芙的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二月红怎么都找不到紫芙,老陈家没有紫芙这个闺女,凤蝶也还是个瞎的——没遇到紫芙的老陈家就像原本的命运那样,父亲为了女儿的嫁妆借了贷,放贷的人威胁老陈要卖他女儿,老陈被逼急了杀了人,然后自己也被砍了头,女儿婚事由此被退,为求苟活栖身青楼
这就是战乱时的世道,阳春面馆只展露出一角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紫芙带来的是梦,恰似庄生
但现在,所有人都不记得她。
就在二月红找紫芙找的发疯的时候,紫芙入了二月红的梦。
然后二月红就明白,紫芙不是这儿的人,他和她中间隔得不是流年,而是世界。
但二月红却觉得。
若君不来,吾何不往?
无论隔着什么,他和她一定还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