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结痂的伤口

窗外的阳光，以疏懒又清冷的目光审视着无精打采地躺在吴世勋公寓沙发上的文越。

文越我真的是史上最没有用的鬼!不能穿墙而入，不能神出鬼没，还老情绪化!这该死的感性，随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消失就好了！

她抹掉眼角的泪，轻轻地闭上眼睛想……

边伯贤哦，安编辑，您好！

他们还在驶向城郊区的路上。安编辑打了个电话给伯贤。

安编辑你好！文越的失踪案有进展了吗？

她关心地问。

边伯贤还……还没有!

伯贤的声音低沉而哀伤。

安编辑怎么会这样呢？文越这个孩子真是不知道她去哪了……

安编辑的声音透露出一种难为情，被敏感的伯贤很快就捕捉到了。于是他就自然平和地主动问:

边伯贤您找我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安编辑虽然，这个时候……文越她可能会遇难的情况下……这么做，真地很没人性……她一个人的离开不会改变该死的制度，但是会影响该死的工作的完成进度……

她的声音中难为情和透着无奈的愤恨交织。

伯贤当然知道:一台机器链上的一颗螺丝钉丢失了，不会影响整个车间的运行；却需要补上丢失的螺丝钉的缝隙，才能让整个链条又恢复如初，继续投入生产……

安编辑所以，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也没办法!她已经很久没在岗位上，电视台最后决定解雇她，招聘新的员工。那个人后天就要到了……

边伯贤哦，那我要去取一下文越的东西是吗？

安编辑是的。知道你很忙，这段时间又为文越的失踪案肯定很焦灼，但她的朋友中，我只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所以……

边伯贤没事没事。谢谢您告诉我。有的人会直接扔掉的，不是吗？今天，的确有点事，我明天上午去取可以吗？

伯贤的心里很难受，但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用温和的语气说。

电话那头，传来叫唤安编辑名字的声音。她再次表达了歉意和谢意之后，匆匆挂了电话。

吴世勋听出是私人电话，就继续看着窗外，没有听他们对话。等伯贤打完了，他也没有过问。

吴世勋你没事吧?

走了一段时间，悲伤在伯贤的脸上呼之欲出，吴世勋才不得不看向他真诚地问。

边伯贤没事!

人说没事的时候，似乎很少真地没事。边伯贤不愿意说，他也没追问，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边伯贤悦悦，你最后还是失业了！如果找到你之后，我说我要养你，你会不会同意呢？

他在问自己，也在问一个无法回答他，即便回答了，伯贤也听不见说出的答案的人。

她的失踪案是个死结。到现在，她人没找到，线索也像各不相干却条条通往死胡同的路，每条都已经到尽头又断了。他不愿意去想的结局，若说已经发生了，却没有人报警说发现了她的尸身……

朴炯植朴灿烈!你找人跟踪我?

朴炯植气汹汹地破门而入，最后停在悠闲地坐在总裁椅上看手机的朴灿烈办公桌面前。

朴灿烈难道你没有?

朴灿烈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手机，慵懒地说。

朴炯植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我要报警。

朴炯植气愤地盯着指尖一下一下划过手机屏幕的朴灿烈说。

朴灿烈你去呀！我没有挡住你去警局的路吧?明明是你自己跑过来在这儿大喊大叫的。

朴灿烈随意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机屏幕，依旧悠闲地说。

朴炯植你他妈的，凭什么要把那些视频放上去?

朴灿烈无视自己的做法，让他顿时火冒三丈，气噌噌往头上蹿。

朴灿烈朴总，我看你是急傻了吧?也是，朴总丑闻让朴氏集团股份大跌确实得急。比起警察，你似乎更需要公关呢！

他点进去“朴炯植花天酒地，朴氏股份须臾大跌”的新闻标题，边看边感叹说。

朴灿烈说的是事实。本来金融行业就不景气，最近大家对于公众人物和企业形象，管理者面貌类似的东西很敏感。

关于他的视频一经上传，就受到了大批网友的口诛笔伐，公司股份也在两个小时内跌倒公司史上最低。他试图跟平台联系撤热搜，却被拒绝了。

朴炯植你……你别太过分!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

他的声音软下来，不再盯着朴灿烈问。

朴灿烈你在说笑吗？不是你先开始的吗？我善意地提醒过你不要再用肮脏的手段试探我了吧?明明是你自己不听话!

朴炯植哑口无言地看着朴灿烈。

朴灿烈看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助理，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说:

朴灿烈说完了吧?说完的话，可以请你离开了吗？我助理好像有事情要汇报。

朴炯植你在赶我走?

朴灿烈嗯!你不是还要去警局吗？你比我还忙呢！还得去找公关!哦，我个人建议你离开的时候，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听力。我们公司门口就有一家很棒的诊所，我猜你会喜欢。

朴灿烈用标准的职场微笑回应朴炯植说。

朴炯植你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情才这样的吗？但那件事又跟我无关。我查过了，我们的交易涉及到的人里没有你的亲人!

朴炯植着急地解释说。

朴灿烈我警告你，不要再用你的脏嘴提起我的妹妹。

朴灿烈悠闲含笑的表情瞬间变得狠戾。

朴炯植为什么？又不是我干死了她!

朴炯植看到朴灿烈的表情变化，觉得自己来到他办公室这么久，终于可以压他一头了，便故意用随意轻佻的语气挑衅说。

朴灿烈朴炯植!

朴灿烈像动怒的巨兽，站起来，一把揪住朴炯植的领子。

妹妹的死，一直是朴灿烈藏在内心深处，谁都不能触碰的伤口。连他自己也不行。经年，伤口虽然结痂了，但是一触碰，依旧会流血，化脓，溃烂……

站在门口的助理，眼看着朴灿烈要失控了，赶紧跑过去劝朴灿烈。

朴灿烈助理社长，您不要冲动，在公司里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朴灿烈眼里的怒火近乎要烧穿朴炯植，让被他揪住领子后还处于发懵状态的朴炯植心里发颤。

朴灿烈滚!

朴灿烈的暴戾在失控的边缘蠢蠢欲动，但他还是控制了自己。

他粗暴地甩开朴炯植的领子，转过身。他的怒吼像恶魔的咆哮穿透了办公室的玻璃，传到门外的办公区，正在办公的人听得心里不由得害怕。

朴炯植看着他怒火像蛇吐信子般朝自己逼近的目光，仓皇地逃离。

朴灿杰转过身，朝着没有刻意装饰过的白色的墙面重重地打了一拳。他眼中的愤怒化成无力，悔恨，最后变成泪水，簌簌地滴落在地面上。

朴灿烈的助理看着朴灿烈因悲伤一颤一颤的双肩，不敢说话。

朴灿烈的妹妹朴文英，原本是SBS社会新闻部的记者。在2019年，在出去调查采访时，遇到了一个疑似遭受到性侵的未成年少女。

她百般宽慰，劝说，将那个女孩挽留在了世间。不曾料想，自己却很快就要离开了。

顺着那个少女调查下去，她发现类似的受害者远远不止那个少女一个人。

朴文英哥，今天晚上，我得一个人去一个居民楼调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呀?

朴灿烈文英，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朴文英你很忙啊！那算了吧，我还是一个人过去吧！

朴灿烈等等，我出去，你再说！

朴文英不用了，你忙吧！我们回家再见！

这是朴文英生前最后一次的通话记录，是打给朴灿杰的。距离她因被强奸致死，成为n号房事件的又一个受害者，还有两个小时。

电话打过来时，朴灿烈坐在一家高档餐厅的包间，正忙着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觥筹交错，寒暄客套……

看着她的布满伤痕淤青又冰冷得发白的尸体，他的世界裂开，他一直下坠，最后重重地摔在十八层地狱的最后一层……

自此，他的灵魂的被悔恨的地狱之火烧成了灰。他向酒精求助，也委身过情欲……最终什么都无法把他从地狱拉出来。

他依旧处在地狱之中，只是地狱之火暂时被封印起来了。那伤口就是封印。但它很不不结实。一经触碰，不仅迅速流血溃烂，还会让朴灿烈再次受到地狱的痛苦。

朴灿烈你说吧！

朴灿杰轻轻地抹掉了泪水，却并未转过身，压制着声音中汹涌的悲伤说。

朴灿烈助理按照你您后来的指示，查了殴打都暻秀的那群人。他们中大多数人没有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其中一个是延世大学的学生。他在校参与了群殴霸凌事件，被延迟毕业了。

朴灿杰地助理有条不紊地说。

朴灿烈那天他被打的时候，盯着的人看到了吗？

朴灿烈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冷冷地询问。

朴灿烈助理因为只是收到了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指示，没敢上去插手，怕被发现……

朴灿烈让他们继续盯着，但再有类似的情况不要袖手旁观。

他转过身来，表情略微严肃。助理不敢看他，微微低着头。

朴灿烈助理可是，他不是……嫌疑犯吗？

助理不解地抬头看向朴灿烈问。

朴灿烈凶手也是人，更别说是嫌疑犯了！如果他真地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就好；如果没有，他还得继续他的生活呀！

朴灿烈助理好……好!

助理一直觉得朴灿烈是个低调温和，相处起来相对舒服的，对员工相对包容的老板。但毕竟是老板，他内心一直多少有点抵触。

此刻，他突然觉得朴灿烈比以往更高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