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心

　　钟笑笑在山下游历了一年之久，这一年中，她游历了不少城市，也访问了不少城市的……道观。

　　关于去各个道观借宿这件事，钟笑笑表示这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她从小在武当长大，下山时带的钱都来自于云龙道长，而这些钱大多都花在了交通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去住旅馆了。

　　总之，游历了一年的钟笑笑，如同她下山前所说的那样，在各个地方见到了更多生死。

　　最后，她来到了北京，找到了五年前救过的小女孩刘安安，以及她的父亲刘国富，并对这个男人问出了五年前那个问题。

　　“你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刘国富回到了五年前，回想起自己那不齿于人的一面，他颤抖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知道我的做法是错的，但我没有办法，如果我能让安安活着，又怎么会想看着她死？”他低声说。

　　钟笑笑看着不远处开心玩耍的刘安安，似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露出了笑容。她边笑边说道：“一位我所尊敬的老者曾告诉过我，‘人本该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生死，但人们却总觉得自己有’，我觉得这这句话很有道理的。”

　　经历了极致的恐惧后，刘国富反而镇静下来，他推了推眼镜，看着钟笑笑说：“我知道安安的痊愈和你脱不了干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你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这世上的大多数普通人都和我一样，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我们生活在社会的中下层，有太多的困难算计着我们的金钱、健康以及人性，我们总会遇到很多很多我们无法解决的事情。那时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有钱，没有权利，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我只能想到那个办法，让所有人都解脱的办法。”

　　刘国富说着，露出了苦笑，他看着正在玩耍的刘安安，突然感觉女儿脸上的笑容太灿烂了，衬得他的灵魂漆黑无比。

　　钟笑笑看着一脸懊恼的刘国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开口道：“你把自己说的这么惨，其实只是在掩饰自己的罪恶感吧？你如果真的想让安安活下去，肯定会再尝试其他的办法，比如借助媒体的力量，比如求助慈善机构。”

　　说到这里，她掏出刚刚置办的手机，打开某个app操作了一番，随后将手机递到了刘国富面前，继续说道：“就连常年住在山上的我都能知道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居住在大城市里的成年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刘国富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华夏慈善会的微书页面，恼羞成怒地拍开了钟笑笑的手，大声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我都试过，我也找过人帮忙，但那时候的医疗费用只是个无底洞，这些慈善机构也不可能一直为我们买单！”

　　他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甚至在远处玩耍的刘安安都听到了这声音，她一脸奇怪地跑到两人身边，不明所以地拉了拉刘国富的衣服。

　　见到女儿走过来，刘国富低下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刘安安看了看刘国富，然后走到钟笑笑身边，小声地问道：“姐姐，你和我爸爸说什么了，他没事吧？”

　　“我们没说什么，你爸爸没事的，你放心吧。”钟笑笑也小声回答道。

　　听闻此言，刘安安又看了刘国富一眼，然后凑到钟笑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姐姐，你不要再说我爸爸了，他虽然块头很大，但其实挺脆弱的。我不怪他的，真的。”

　　钟笑笑微微一愣，侧过头看了看刘安安。

　　“我知道爸爸很辛苦，所以我并不怪他，而且我都快忘记那件事了。”刘安安说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看到那副笑脸，钟笑笑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刘安安的头发。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些小孩，需要比其他小孩更早成熟？

　　“安安，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来看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钟笑笑说着，站起身来。

　　“我会的，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呀。”刘安安说着，挥了挥手。

　　钟笑笑最后看了刘国富一眼，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然而她还没走两步，一直沉默的刘国富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如果换做是你碰到了同样的事情，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又会怎么做？”他问。

　　听到这个问题，钟笑笑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了半晌后，侧过头看着他回答道：“我至少会将所有方法都尝试过，求一求所有能帮我的人，就算没有办法，我也会尊重本人的意愿，至少不会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

　　说完这句话后，她离开了公园。

　　解决掉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后，钟笑笑来到了位于北京城二环附近的白云观，买好门票进入了观内后，她一路边走边看，最终来到了三清四御殿，登上了二楼。

　　向三清像行礼后，她站在三清殿中央，望着那三尊雕像，内心无比清明。

　　这一年间，她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曾经那些困扰她的问题，似乎早已不再是问题。

　　她曾怀疑过自己能力存在的意义，也曾因为伤人而产生恐惧，甚至因为他人的恶意而否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现在，这些问题已经不再困扰她，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走的道路。

　　面对三清像时，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问她，问她是否已经看明白，这世上是否有人能决定他人生死。

　　钟笑笑摇摇头，在心中回答：“人本该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生死，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

　　“如果是你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或是这件事发生在你的亲人身上，你又该如何选择？”那个声音又问道。

　　“正如我所说，如果是我的亲人，如果是我所爱的人，只要不到绝境，我都不会放弃。”钟笑笑回答道。

　　“哪怕是拼尽全力，哪怕是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