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一人

　　在天下会休养了几天后，钟笑笑本就不严重的伤势彻底恢复，就连脖子上青色的手印都完全消失了。

　　叨扰了数日后，她觉得是时候继续自己的旅行了，于是这天早晨，她收拾好了自己所有东西，准备去找风正豪辞行。

　　她背着背包离开客房后，正巧遇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风星潼，对方看到她背上的背包后，匆匆地跑到她面前，抬起头问道：“笑笑姐，你要走了？”

　　“是啊，我得离开了，还有事情要做呢。”钟笑笑说着，稍稍弯腰，摸了摸风星潼的头发。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外向开朗的风星潼已经和钟笑笑混熟了，每次见到她都会笑嘻嘻地叫她姐姐。钟笑笑也很喜欢这个活泼的小正太，没事就和他一起玩，已经发展出了什么都能说的友谊。

　　得知钟笑笑要离开，风星潼也不难过，只是笑着说：“笑笑姐姐，以后一定要再来看我。”

　　“一定的，下次下山后，我就来找你玩。”

　　说话之间，两人一同来到了风正豪的办公室外，钟笑笑抬手轻轻敲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她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风正豪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见钟笑笑走进来后，他露出了笑容：“原来是笑笑啊，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风会长，我是来向您辞行的，叨扰了这么多天，我也该离开了，师父和太师爷还在等我回去呢。”钟笑笑说道。

　　“伤势已经恢复了吗？不如再多住两天，你大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用拘谨。”

　　“多谢风会长好意，但我的确要回去了。”

　　见钟笑笑执意离开，风正豪不再强求，点点头道：“以后有机会再来天下会做客，星潼，送送你笑笑姐姐。”

　　钟笑笑再次道谢，跟着风星潼一起走出了办公室，与他道别后，她前往了王子仲的房间。

　　年过半百的王子仲乃是有着大国手名号的神医，和风正豪算是忘年之交，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天下会中。

　　这一次钟笑笑受伤，正是他出手为她检查了伤势，因此钟笑笑对他十分感激。

　　进入房间后，钟笑笑看着坐在书桌前王子仲，微笑着说：“子仲爷爷，我要回家了，多谢您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听了她的话，王子仲笑呵呵地说：“去吧去吧，别让家人等得太久。”

　　钟笑笑点头应下，随后看着王子仲体内的生死炁，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道：“子仲爷爷，您的身体……”

　　“小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王子仲背着手说，“你应该和小风一样吧，身怀与众不同的能力，都不是普通人。”

　　听闻此言，钟笑笑微微一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从龙虎山回来的路上，我为你把过脉，以你脉象中呈现的恢复速度，可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王子仲笑着说。

钟笑笑默然片刻，随即点点头，她心知这大国手虽然只是普通人，但毕竟和身为异人的风正豪相识，知道些和异人有关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而且，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后，她也算了解了对方的为人，于是不再隐瞒。

　　见她承认后，王子仲轻声叹气，随后转头看向窗外的城市：“你们的存在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够探究的，你们的能力也让我们望尘莫及，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正途，而非作恶。”

　　这一番话让钟笑笑想起自己两次救人的情况，也想起了那个深埋于内心中的疑问，她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子仲爷爷，在您看来，一个人有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听到这问题，王子仲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道：“人本该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生死，但人们却总觉得自己有。”

　　钟笑笑将这句话记在心中，随后又问道：“您行医这么多年，一定遇到过很多人吧？您有遇到过恩将仇报的病人吗？”

　　“当然有，面对生死，总有人会心生怨恨，认为医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这都是人之常情。”

　　“您不会觉得这些人不该被救吗？”

　　“怎么能够这样想？”王子仲皱皱眉，不赞同地说道，“我说过了，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即便是十恶不赦的歹徒，也应当活着受到应有的惩罚。”

　　“您不会怨吗？”

　　“怨？可能会吧，但生命就是生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听闻此言，钟笑笑微微一怔，口中不自觉地念叨着“良心”二字。

　　见她这副模样，王子仲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又露出了笑容。

　　“小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能因为遇到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就觉得天下所有人都不讲道理，这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

　　“您就是好人……”

　　“哈哈哈，我可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够了。”王子仲爽朗地笑了，“小姑娘，不要总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

　　“对的起自己的心吗？”钟笑笑轻声重复着，随即摇摇头，“子仲爷爷，我的能力救不了天下人。”

　　“嘶，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抱负却不小，天下这么多人，哪里需要你来救？”王子仲说着，抬起右手，伸出了食指，“不用救天下，救一人就够了。”

　　“一人……就够了吗？”

　　“救一人足矣。”

　　钟笑笑低着头，思考着这番话的含义，久久没有出声。

　　王子仲并没有催促她，只是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面容十分慈祥。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钟笑笑才再次开口：“子仲爷爷，我明白了，谢谢您。”

　　说完这话后，她朝着眼前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不用道谢，你能看清自己就好。”王子仲挥了挥手，“快回家去吧，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那等待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钟笑笑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子仲爷爷，再见。”

　　“就别说再见了，小姑娘，我们应该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人之生老病死，天道循环，这是人们无法改变的，至少房间中的两人都无力改变。

　　听到这样类似于诀别的话语，钟笑笑眼中蕴含着悲伤，但她却克制着自己，没有让那悲伤的神色从眼中溢出。

　　她依旧微笑着，看着老人的侧影，再次说出了道别的话，话语中甚至带着些俏皮。

　　“子仲爷爷，拜拜。”

　　这是她最后的告别。

　　王子仲挥挥手，再次转身看向窗外，只留下了有些佝偻的苍老背影。

　　他站在楼上向楼下看去，看着钟笑笑背着包走出天下会大门，朝着远方走去，最终没入了晨晖之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笑了。

　　“拜拜了，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