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怎么样？”看大夫给床榻上的母亲把完脉，防风邶迫不及待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老夫人的病是常年忧思成疾，再加上之前的病没有好好根治，因为二公子你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灵药才让她多坚持了两年，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了，老夫也无能为力……”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要什么药我去取，不管什么……”防风邶眼里焦急中带着期待，胳膊抬起紧紧抓着大夫的肩膀，这四年来，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子情，在母亲面前，他也分不清他是相柳还是防风邶了，只知道他是一个儿子。

大夫摇了摇头：“公子早做准备吧，便是有神丹妙药也不济于事了。”

防风邶手臂瞬间脱力，他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向妧女寻求帮助，但想到天道规则，世间人的命数都是定了的，便是她想，天道也不会任由她胡闹，况且自己也不愿她因为他而干扰天道规则，扰人命数。

大夫摇了摇头出去了，看着往常风流倜傥而浪荡的二公子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婢女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行礼道：“二公子，老夫人定不会愿意看到您这般的。”

防风邶眼神慢慢聚焦，声音有些喑哑：“你先下去吧。”

“是。”婢女不再劝，躬身退下去了。

防风邶坐在床沿上，看着面无血色的母亲，心中有些憋闷，还有一阵抽疼，四年的母子，她教会了他很多，辨认了自己的心，知道了这人世间也是有真情存在的，原来当年洪江是真的想救他的，此时他特别希望妧女能在他身旁，只她在，他便无所畏惧。

天黑了下来，床榻上的人缓慢睁开了双眼，看到床边坐着的防风邶此时眼眶熬的通红，一口气没上来，引得她咳了起来，防风邶急忙上前为她顺气，又端了杯茶仔细喂她喝下，妇人才觉得顺畅了不少，嗓子能说得出话了，手盖在防风邶的手上，虚声道：“阿邶，娘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你也不用再去为我找什么灵药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为娘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说着又咳嗽起来，防风邶想用灵力为她舒缓片刻，却被她抬手制止了：“不用费力了，阿邶，娘是看不到你那位心仪的女子了，也看不到你大婚了，这是我来这世上最大的遗憾，阿邶，今后你要好好的，万事为自己留一线，府里不重视你，你也要重视你自己。”

防风邶闭眼点了点头，面漏不忍：“她是我在极北之地认识的，因为家中长辈给她下了禁令，不得出来，所以才……”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娘都知道，看我儿的样子定是喜欢极了那个女孩子，阿邶，以后好好待她，娘告诉你，女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男子欺瞒，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坦白。”

防风邶点头称是：“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妇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其实，为娘知道你不是阿邶。”

看着面前男子错愕的表情，笑了笑，继续道：“当娘的哪会不清楚自己的儿子，但是这几年我也早已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看待，不知道你真实名字叫什么，还叫你阿邶吧，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也一定是个好孩子，阿邶，谢谢你这几年一直陪娘走过这最后的日子。”

防风邶想不到母亲已经把他看穿，更想不到他真的拥有了一个母亲，不是以防风邶的身份，而是他自己，摇头笑道：“原来早被娘发现了。”

妇人笑道：“好孩子，我也是你娘。”

聊了一会儿，防风邶看妇人的神色不佳，就让她躺下继续休息了，自己则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屋里，拿出这几年妧女给他写的信，一封封拆开，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字体，现在只有这些信在陪着他了。

又过了两个月，妇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昏睡三四日都是有的，这日醒来后她把防风邶叫到床前，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半点不见要面对死亡的恐惧：“阿邶，娘要走了，今后你要好好活着，随自己心意而活……”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闻，那停止起伏的心脏宣告着她已魂归天地。

防风邶退回床榻前，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个头拜别……

防风邶服完丧，回到屋里抱着那个装着信件的盒子，埋头趴在上面，过了很久，他起身时发现旁边竟出现了一封信，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墨香，使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镇静中带着一丝急切，抓紧信封，抽出信纸，里面说的还是安好之类的话语，内容与以前无差无错，却令他此时心比钟安，可有个细小的差别他看了两遍看了出来，这字体不似往常，有几个字的一笔都有些轻微颤动，整篇下来感觉写信人有些气虚。

这个发现使他当头一棒，心底有些慌乱，急忙揣起信件往外走，府中此时都在赞他至孝，看他这样也只是认为他们的二公子心里受不了母亲的离世，要出去调整散心，不疑其他，原本还有怀疑的防风意映和防风峥在看到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他母亲四五年时也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