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荠传》-（59）人心易变（下）

韩文君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双足冷冰冰的，半梦半醒中，嘴里喊着桃枝的名字。

就在外面候着的桃枝心疼地跑进来，手里拿着药碗，碗里黑乎乎地汤水，散发出苦涩的气味，汤勺舀起一勺，晾了晾，再递到嘴边，“夫人，你，你也要为了自己的身子，不要再病下去。”桃枝无力滴下泪水，要是有什么能让夫人振作起来，她绝对会去做。

药进入嘴里，半梦半醒中的韩文君慢慢睁开眼，看着泪水打湿满脸的桃枝，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点点伸到桃枝的脸庞，“扶我，起来。”

韩文君气虚得说话变得有些费劲，整个人都快融于床榻里。

碗被放下，桃枝起身弯腰挪动夫人的上半身，等夫人能彻底靠在拿被子垫在后面。关切地说：夫人，奴婢，奴婢希望你能快快好起来，等夫人病好了，就去窦夫人那里，去看看启公子。还有去花园里荡秋千、赏花。

静静听着试图调动她兴趣的桃枝，边听边思索，她好累，好累，也许她从来不该来代国，要是，要是能跟魏路在一起，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她的孩子就不会没了，她的孩子，每每想起来，都控制不住地无声掉下眼泪。

桃枝又看见夫人哭，从胸口处拿出手帕，轻抚得擦掉泪水。

不在意自己有多狼狈，覆上桃枝的手，“别擦了，我，桃枝，我是个没出息的主子，你和桃叶没少受委屈，以后要是我不在了，”

“夫人，呸呸呸，使不得，夫人活得长长久久，长长久久。”眼眶里是激动的泪水，夫人不是没出息的主子，她对待她们这些奴婢是最好的主子。是夫人太命苦了，遭受了丧子之痛。有时候，她恨不得王后能够把她的孩子分一个给夫人，夫人和王后曾经不是至交吗？为何上苍如此不怜夫人，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

“咳咳咳，”一阵阵咳嗽声从她的嘴里发出，桃枝迅速跑去倒了杯水，慌忙得又赶紧端着杯子递到了她的嘴边，“夫人，快喝水润润，奴婢觉得还是再请孙医师来看看，夫人怎么病得不好转啊！定是孙医师医术不精”她愤怒道。

喝了几口水，不再像刚才那样说话费劲，“我不喝了，桃枝，我病的日子里，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宋棉来看我，我却没力气，她该是看出来了，走得跟个兔子，快得找不到影儿。你给我讲讲，让我解解闷。”

听到主子想听她讲事情，她乖顺地跪在床边，“长安那边传来消息，新帝登基，据说曾是皇后膝下唯一的儿子。新帝年幼，由太皇太后临朝称制，皇太后居于宫内。”只是一小小女婢，桃枝也会为太皇太后一介女流现如今的状况而觉出野心的种子。

韩文君听到当年曾匆匆一瞥的吕后成为了太皇太后，甚至在儿子驾崩，还能临朝称制时，露出惊讶，不敢相信地说：再说一遍。

“啊？夫人。是。”

等重复完一遍，躺在床上的韩文君被一股野心所包裹，人原来可以这么活，一下子心胸开阔，郁闷渐渐散去，“继续，还有呢？”

“夫人要愿意听，奴婢一直讲，讲到夫人不愿听为止。”

“你要愿意，我就一直听，我听不厌的。”

“那，那奴婢继续讲了？”

点点头，示意桃枝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