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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八章 故人

戬吒——云间月

当昊天玉帝一袭月白色常服站在南天门外,笑容满面等着和哪吒一道下界云游时,却极为扫兴的瞧见了少年身旁的一道玄色身影,脸色当即就暗淡了许多。

“儿臣请父皇安,因琐事耽误了行程,让父皇久等了,实是儿臣的过失。”

哪吒快步上前,恭手一礼,心底阵阵无奈,他知晓杨戬与昊天之间的嫌隙,此行本不愿告知杨戬,因而哪吒起了个大早准备偷溜出云楼宫,谁料杨戬竟比他起的更早,这不,被逮了个正着……

“小神见过陛下。”

杨戬恭手一礼,自昨晚的谈话过后,再次见到昊天,杨戬的心情其实还有些复杂;

“不必多礼,哪吒,可是奏折批的太晚了?朕不是说了吗,那些不急的就先撂到一边,军中之事也尽在你一人身上,莫要太过劳累。”

昊天淡淡扫了杨戬一眼便不再理会于他,目光转而看向哪吒,关切到;

“能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的荣幸,况且有二哥在一旁帮衬着,昨日的那些奏章都已批阅完了,一些紧急的,昨夜便已遣人送去了玉皇殿,想必父皇已经收到了,一些请安折子,也交代了巨灵神,稍后便送去玉皇殿。”

“你办事,朕一直都很放心。”昊天笑了笑,拉着哪吒到自己身旁,将杨戬晾在一边,“今日这件赭红色的兰纹劲装很趁你,是朕前两日派天奴总管送去的吗?”

“儿臣屋里的物件儿大多都是父皇命人新制的,织锦阁的织女们自是不敢怠慢。”

哪吒隐约察觉到背后凌厉的目光,颇有些如芒在背的和昊天拉开着距离,尴尬的笑了笑。

“朕听闻你将宫中伺候的人都送给了一同上天的阐教弟子,可是用着不合心?朕这几日专门替你挑了三十个仙侍,明日便派人给你送去,如何?”

“儿臣不习惯旁人的伺候,自己一人待着反倒是舒心些。”

哪吒皱了皱眉,摇头拒绝了,他前世便不喜有人侍奉于身侧,就连女娲娘娘送来的人都直接扔给了天蓬。

“陛下,太子殿下有小神照顾着,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杨戬对于昊天的戒心从未减少过,他总会下意识的将昊天的行为划归到居心叵测的一面,从而认为昊天所谓的关怀,实则是以关怀之名行监视之实。

“毫无管教!朕说话,何时轮到你多嘴了?!”

眼看二人又要针锋相对起来,哪吒好一阵头疼,忙挡在二人中间隔开,岔开话题到:“父皇,今日巡游五岳,不知您打算从何处开始?是否需要告知五岳帝君?”

“不必了,朕日前便吩咐五岳帝君,责他们三日内肃清界宇,今日便去看看他们的成效。”

昊天当着哪吒的面儿,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不再同杨戬过多计较,拂袖而去。

“二哥,你若是不喜,便回云楼宫等我可好?”

哪吒回身拽了拽杨戬的衣袖,皱眉轻声问到;

“冤家,不碍的,为了你,二哥不会再似从前那般莽撞了。”

杨戬重重的叹了口气,借着哪吒的动作将人带到怀里,驾起云,不远不近的跟上昊天;

“二哥……我……我还是……”

“怎么?长大了反倒和二哥生分了?你可记得你小时候最是爱让我抱着你在云上飘着,若是我不允,你就要趴在我怀里闹个不停,我脖子上可没少被你咬出一个个红印子,有一次被婵儿瞧见,还以为我给她找个了嫂子呢!”

杨戬不等哪吒跑走,反而将人箍的紧了几分,笑着调侃到;

“我……我就是觉得风火轮的速度会快一些……没有别的……别的意思……”

哪吒红着脸,脑袋抵在杨戬的肩头,目光飘忽的望向远处……

“放心,有二哥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杨戬宠溺一笑,顺势揽上小孩的腰身。

昊天似乎是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动静,一路从北岳经过西岳,行至南岳,昊天的面色是愈来愈阴沉……

中岳帝君闻聘与北岳帝君崔英、西岳帝君蒋雄为金兰兄弟,忠心志坚,三人自接到昊天的旨意后,很快便协手肃清了界内为祸一方的妖魔,而南岳帝君崇黑虎的治下却仍旧混乱,昊天化作一富贵的老财主走在路上,很快便凑上来了几只狼妖拦路劫财,昊天与之僵持许久,竟连一个巡守的山神也没瞧见,着实气得够呛。

“哪吒,听闻东岳帝君黄飞虎是你的亲娘舅,不知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昊天冷眼瞧着被三昧真火焚化的狼妖尸身,沉声问到;

“飞虎舅舅乃是真正的忠良君子,恩行天下,义在四方,儿臣相信在东岳的地界上,绝不会出现此等荒唐之事。”

“朕也曾听闻黄飞虎上任后便亲自斩杀了三只作恶多端的野熊怪,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令泰山境内一片祥和。”

在前往东岳的路上,昊天借口询问黄飞虎的为人,强行将哪吒拽到自己身边,留杨戬一人面色阴沉的跟在后面,好不恼火……

“哪吒,你有多久未曾见过东岳帝君了?”

“自前往永幽禁地至今,儿臣与飞虎舅舅已有近千年未曾见过了。”

哪吒的眸色沉了沉,这千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便是李夫人,他也是在前两日才见上一面,因李靖的原因,只匆匆数言便离开了。

“你刚刚离开那段时间,黄飞虎日日上折子请朕收回成命、从轻发落……”

“飞虎舅舅为人坦荡率性,还望父皇莫要与他计较。”

“你且安心,朕知晓他是为了你好,不曾与他计较过。”

昊天笑着摇了摇头,那段时间,他收到为哪吒求情的文书可不少,且不论阐教弟子和天蓬元帅等老臣,就连截教的赵公明和闻仲都递上了折子。

“我与李靖的关系你也明白,飞虎舅舅待我如同亲父子一般,在西岐时,每每我与天化闹了别扭,飞虎舅舅都会偏帮着我,为此,天化可没少受委屈,”

哪吒笑着耸了耸肩,似是忆起了西岐那段意气风发的岁月,眼中尽是流光溢彩。

年少时所或缺的,往往便是心底最渴求的,哪吒素来都是重情重义的性子,只是因为与李靖之间的恩怨纠葛,哪吒对于亲情的渴望已淡了许多,莲花重塑后的哪吒,包括对李夫人的依赖也早已不似曾经;

黄飞虎虽为武将,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他清楚哪吒与李靖之间的嫌隙,也明白少年看似坚强,实则敏感脆弱的内心,因而在与哪吒的相处中,总会多几分怜爱。

“泰山治下的确是一番河清海晏的景象,朕心甚慰。”

昊天带着哪吒和杨戬落下云层,随意的游走在泰山境内,入眼尽是一片祥和,百姓安居,山神土地各司其职;

“既如此,陛下可否许我片刻时间,与飞虎舅舅见上一面?”哪吒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

“朕怎会不知你的心思?你且抬眼,往远处瞧瞧。”

昊天轻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道身影。

“飞虎舅舅!”

“哪吒……”黄飞虎接到昊天派人送来的一纸薄书,只说是故人相邀,疑惑之余,他仍旧如约而至,刚到泰山脚下,一眼便瞧见了走在最前面的俊逸少年,黄飞虎瞬间便红了眼眶;

“总算是见到你了,身体好些了吗?怎的瘦了这么多?”黄飞虎怜惜的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眼底满是担忧;

“哪里瘦了?舅舅,你仔细看,我这两日都被二哥养胖了好多……”

哪吒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强忍下心底的委屈,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杨戬?”听着小孩儿口中熟悉的称呼,黄飞虎瞬间便冷了脸,一双虎目扫过,直瞧得杨戬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颇有几分无地自容;

“杨戬见过武成王。”

“显圣真君多礼了!小仙可是当不起啊!”

黄飞虎冷哼一声,护犊子似的将哪吒藏到自己身后,他虽常驻于泰山,可桃山之事太过震撼,三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当初若非天祥拦着,黄飞虎怕是会真的冲到灌江口为自家小侄讨个公道!

“舅舅,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多生烦恼了。”哪吒轻叹了口气,拽了拽黄飞虎的衣袖,继而看向昊天,道:“况且陛下还在当前,舅舅万不可失了礼数。”

“东岳府神黄飞虎拜见陛下。”

作为东岳帝君,五岳之首,黄飞虎自然是见过昊天的,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哪吒身上,自然而然的便忽视了一旁不曾言语的三界之主;

“朕闲来无事,便带着哪吒出来散散心,东岳帝君不必多礼。”

昊天展眉一笑,他看得出黄飞虎对哪吒的关怀是真真切切的,因而也不曾怪罪他的失礼之处。

“小神代哪吒拜谢陛下垂青。”黄飞虎阴沉的面色稍有舒展,恭手一礼;

“哪吒时常在朕耳边念叨你,今日正好无事,便带他来下界看看,以解他心中思念。”

昊天不动声色的挡在杨戬身前,隔断了他与黄飞虎的目光交流,以免尴尬;

“小神也极为挂念哪吒,这孩子本就多灾多难的,自听闻他的消息至今,心中一日也未曾安宁过……”

黄飞虎重重的叹了口气,轻揉了揉哪吒的脑袋,忧心不已;

“舅舅,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往的事,就不必再念了。”

哪吒微抿了抿唇角,淡淡一笑,好似那些伤痛苦楚皆与他无关……

“我曾寻过太乙仙长,他说你身犯一千七百杀劫,我原是不信的,可今时想来,却越发的放心不下了……”

“舅舅,生死皆有天命,何苦执着?”哪吒上前抱住黄飞虎的肩膀,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胜似父子,哪吒知晓黄飞虎的忧虑,可他既已担下这份责任,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孩子,要知道你并非孑然一身,舅舅和外公,还有天化、天祥,我们都很关心你,往后若是得了清闲便常来舅舅这里坐坐,舅舅陪你聊聊天,解解心烦也好。”

哪吒素来都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于脑后,什么事都爱一个人扛着,着实令人担忧不已;

“东岳帝君说的不错,朕每月再多准你两日休沐,可自行往想去的地方散散心,不必总是将自己崩的太紧了。”

前世的灵珠子为了昊天能轻松些,以一己之力担下了大半的政务,最忙的时候,基本上是日日无休,即便如此,他还总是劝着昊天多多歇息,以免太过劳累……

“父皇,儿臣每月有五日的休沐,已是足够用的了,不必再……”

“朕已当着东岳帝君的面儿说出口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你去如今的身子虽已痊愈,但终归是伤了根本,理应多多将养着。”

昊天似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等哪吒说完就强硬的将两日休沐塞给了他,丝毫也不容拒绝……

“即是陛下的好意,让你歇着便歇着。”见哪吒还想拒绝,黄飞虎不由白了他一眼,忙抬手堵住了小孩儿的嘴。

哪吒皱了皱眉,似是还想说什么,杨戬不由笑了笑,上前半步,轻声哄到:“如今凡界的景象与千年前可是大不相同了,你不是总嚷着想要四处游玩游玩吗?休沐的时间多了,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不得不说,最了解的哪吒的还是杨戬,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哪吒的眼睛便亮了许多,也不再反驳,赞同的点了点头;

昊天和黄飞虎看着二人之间默契的举动,不由得同时叹了口气,心中皆在暗暗计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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