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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十七章 小冤家

戬吒——云间月

暖阳下,少年悠哉的挂在庭院的柳树枝头,纤长的小腿漫不经心的晃动着,好不惬意;

“你那胳膊才刚好没两天,当心些,别再掉下来!”

杨戬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凳上,品着哪吒从乾元山“盗”来的香茗,宠溺的看向树上的少年;

“小爷今儿好不容易报了仇,还不能让我得意会儿吗?”

哪吒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桃子,回想着闻仲捂住天眼落荒而逃的背影就笑的停不下来;

“二哥,你今儿是没瞧见,天化那攒心钉扔的是真准,闻太师当场就疼昏过去了,要不是你拦着,我俩都准备追上去再揍他一顿呢!”

“你还好意思说!临行前师叔是怎么交代的?若非我不放心跟过去看了看,你还真打算追上去不成?”

听着小冤家抱怨的声音,杨戬当即便黑了脸,沉声问到;

“二哥,我突然想起来天化喊我去城南给雷震子接风,您老人家先忙!”

少年眼瞧着风向不对,忙唤出风火轮,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没了人影,速度之快,却还是被杨戬提着后脖领子抓了回来,自是免不了一顿说教……

一个时辰后,城南的小酒馆儿里,哪吒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抱着酒壶,通红的小脸儿如同晚霞般诱人,嘴里还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我一个月都不要理二哥了!”

“拖着走还是怎么着?不过我们事先说好啊,我不抱腿!”

黄天化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雷震子,回想着哪吒之前喝醉酒对他的“拳打脚踢”,不由的往边儿上挪了挪;

“无碍,我抱哪吒师兄回去吧。”

雷震子样貌清秀,只两颊显露的青筋有些骇人,加之后背的一对风雷双翅,与人族而言总显得格格不入,因而常被人当做妖怪,纷纷避而远之,哪吒是玉虚宫里第一个和他打招呼的,少年眼中善意满满,丝毫没有厌恶与嫌弃,甚至还帮他教训了口不择言的土行孙,不过几个时辰,二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那你可当心些,小醉鬼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天化趁着哪吒喝醉,伸手戳了戳那滑嫩的小脸儿,开心极了;

“师兄,别闹哪吒,他胃不好,闹醒了又该抱着酒壶不撒手了。”

雷震子拍掉天化在哪吒脸上作乱的爪子,起身将少年怀中的酒瓶轻拿开,俯身,温柔的将人打横抱入怀中;

随着哪吒无意识攀上脖颈的动作,雷震子无声的勾起一抹宠纵的笑意……

“他今儿竟然没有闹腾?早知道我直接把他扛回来算了!”

天化跟着雷震子一道将哪吒送回了相府南跨院,瞧着床上睡的香甜的小醉鬼,颇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你们竟然还敢让他醉酒?!”

杨戬正在隔壁打坐静息,听到哪吒屋里传来动静,忙迎了过来,入眼便是雷震子替哪吒掖被角的动作,心底猛然勾起一抹不知名的怒火;

“杨……杨师兄……你听我狡辩……”

黄天化因着之前在玉虚宫“调戏”哪吒被杨戬痛揍一顿后,到现在见了杨戬还是有种莫名的恐惧,话都说不利索;

“杨大哥,都是雷震子不好,我与哪吒许久未见,不由得多谈了几句,因而忽视了哪吒的酒量,这才让他醉的不省人事,我会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直到他醒酒再离开。”

“……师弟初来乍到,想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哪吒这边我来照顾就是了!”

杨戬冷着一张脸,目光犀利的扫了雷震子一眼,当即便下了逐客令;

“那……就麻烦杨大哥了。”

雷震子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情绪,言语间也极为温和,他素来都是克制的性子,尤其在哪吒面前,断不会让人为难。

目送着雷震子的离去和黄天化落荒而逃的背影,杨戬的眸色愈发深沉,他隐隐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每每触及到哪吒,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将靠近小孩儿的所有人都赶走!

“我似乎动了不该有的感情……”

“冤家,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杨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离开,可一想到他的少年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与旁人琴瑟和鸣、出双入对,单只想想就会让杨戬心如刀割;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杨戬已然情深入骨……

“或许,在初遇灵珠子的时候,我就应该料到的……”

杨戬从不认为自己是深情之人,薄情虽也谈不上,可他对旁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作为阐教三代首座,他与一众师兄弟相处虽是融洽,但远不及他对哪吒的上心,即便是杨婵,他所念也无非是一切安好罢了;

唯独对哪吒,杨戬总是念及“哪吒”二字都会由心而至的欢愉……

就像杨戬初至玉泉山,面对枯燥乏味的修行,每每坚持不住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灵珠子的音容相貌……

“一个月有点长,还是半个月不理二哥好了……”

床上的小醉鬼委屈的嘀咕了一句,打乱了杨戬的思绪;

“冤家,二哥舍不得放你离开,可是,如果你恢复了灵珠子大哥的记忆,还会对我如此依赖吗?”

三年的时间对神仙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杨戬根本不曾了解过灵珠子,哪吒会将他当做兄长般依赖,可灵珠子不会……

最磨人的往往是时间,杨戬虽然明晰了自己对哪吒的感情,可他也看得出,哪吒当前只是将他当做兄长罢了,从未有过其他多余的心思……

杨戬留在哪吒的房间照顾了小醉鬼一整晚,之后的日子也一直如往常一般温柔的关切着哪吒的生活;

“冤家,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用些甜羹,省的入夜胃疼。”

闻仲因姜子牙的算计大败而归,不由得恼羞成怒,特地往金鳌岛请来十位仙人,摆下十绝阵,迎战西岐;

初次交锋,姜子牙便被落魄阵主姚天君以邪术夺去二魂六魄,若非赤精子自八景宫求来太极图破阵,及时夺回了姜子牙的魂魄,恐当时就得归了封神台;

然这十绝阵确是棘手的,阐教一连折了数位兄弟,就连韩毒龙和薛恶虎也祭了地烈阵和寒冰阵,哪吒心中郁结难消,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二哥,我真的不饿。”

“不饿也用上一碗,别让我担心,好吗?”

杨戬眉头紧锁,端着甜羹的手一直倔强的横亘在哪吒眼前;

“二哥……你说这样的牺牲真的有意义吗?”

哪吒拗不过杨戬,就着杨戬喂食的动作用了小半碗,只是情绪依旧很低落;

“封神之战于阐截两教本就是避不开的劫数,事已至此,我们什么也阻止不了。”

“……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死在哪位截教师兄的手里呢?”

杨戬的手微微颤抖着,用力将哪吒箍紧怀中,沉声到:“不会的!冤家,有二哥在,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二哥,我并非怕死之人,黄泉路我也蹚过几次了,我只是觉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入了封神台,永生永世被禁锢在天庭那个漫无边际的牢笼中,渐渐失去自我,失去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七情六欲,那样的人生,和傀儡有什么区别呢?”

少年迷茫而无助的双眸泛着水光,杨戬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语,因为他也不知晓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像哪吒所描述的那样,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更无法改变哪吒的命运……

杨戬轻揽过少年的肩头,目光坚定:“哪吒,请相信,无论如何,二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你一人孤独前行。”

“我自是信得过二哥的……”

哪吒只淡淡的扯出一抹笑容,只要是杨戬说的话,哪吒定然是相信的,只是杨戬亦有自己的人生,正所谓人各有命,没有人有义务为了旁人的人生负责,哪吒相信杨戬,却也不愿连累杨戬,若一切都是既定的,无法改变,哪吒亦不会强求什么。

因担心哪吒的情绪,杨戬一连两晚都宿在哪吒屋里,好在少年纤瘦,杨戬轻揽着哪吒的腰身,侧躺着,床铺正正好能睡上两人。

西岐在十绝阵上连折数人,姜子牙应对不得,便一封书信请来了阐教十二金仙,几番交战,十阵破六,金鳌岛十仙也只余四人苟延残喘,闻仲悲恸不已,思来想去,要对付阐教十二金仙,唯有请来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

赵公明此人法力高强,闻仲拜师之初,赵公明就已是金仙境的实力,手中更有缠海鞭、缚龙索和二十四颗定海珠,若说他是截教三代第一人也不遑多让!

“此人好生厉害,就连玉鼎师伯和广成子师伯都败于他手!”

黄天化与杨戬、哪吒、金吒、木吒、雷震子围坐在南跨院的小石桌前,愁容满面;

“赵公明手上的缠海鞭比闻太师的双蛟锏厉害的多,小爷的肩膀到现在都抬不起来!”

哪吒无精打采的趴在石桌上,恨恨的抱怨着;

“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太乙师叔身边,你就是不听!”

杨戬无奈的敲了敲小孩儿的脑袋,冲动的小冤家次次都要带点儿伤回来,着实气人。

“不过要不是哪吒出手及时,姜师叔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雷震子微微蹙了蹙眉,替哪吒解围到;

“我这也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当时也没空多想,不管怎么说,还是姜师叔的安危重要些。”

哪吒讪讪一笑,不自在的扭过头,不敢和杨戬对视;

“赵公明此次虽说失了缠海鞭和缚龙索,但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那柄金蛟剪也是厉害非凡,燃灯老师的坐骑死的真够惨的!”金吒也不由感慨到。

“三弟,你这几日就在府上待着养伤吧,我会和姜师叔说明情况的。”

未免冲动的小家伙再受伤,木吒凑上前,小声提议到;

杨戬挑了挑眉,颇为赞同的点头:“我同意木吒的提议,你还是待在府上更让人放心。”

“乖乖待着吧,别再挣扎了,毕竟以你现在的状态连打我的力气都没有……”天化耸耸肩,跟着附和到;

“等等!不是说好了一起讨论对付赵公明的法子吗?怎么都针对起我了?”

哪吒勉强撑起脑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瞪着杨戬质问到;

“因为你比赵公明更不让人放心!”

杨戬抿了抿唇,轻勾起一抹弧度,一字一顿的说到;

黄天化和木吒配合的用力点了点头,金吒也不由笑出了声,至于雷震子,虽然有些心疼哪吒,但杨戬的话实在让他再赞同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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