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修养半个月,江想回家了,坐在床上望着对面楼下落灰的铃铛,江想有些迷茫。
“想想,别念了,他不会回来的。”
“我知道,只是有些不明白。”
谢笙坐在床边,叹气道:“把药喝了吧。”
“哥哥,阿姨应该是为了保护张林,太着急了吧。”
谢笙恨不得一巴掌扇醒江想:“张希就是想让你死!为什么你还要为她找借口?因为张林?你就那么非他不可?”
江想拉过激动的谢笙:“哥哥,我不是这意思。”
“你到现在都还在替他们辩解,可是呢?”
“哥哥,这件事只有我俩知道。”
谢笙如同漏气的皮球,一肚子的火气突然瘪了:“喝药吧。”
江想望着窗外,咽下草莓味的药汁。
一个月后,铃铛响起,张林风尘仆仆站在楼下:“想想,我回来了。”
江想没问,张林也不主动提及,两人默契隐瞒当初的事儿,小院里又回到以前的欢乐中。
张林知道这件事情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断绝了与父母的关系,服从李明德的安排,学习了所有他能学的东西。
之后的江想愈发像件瓷娃娃,一碰就碎。
高三之前,五人一直将江想保护得很好。
直到一天,张林发现有人跟踪。
江想想去看电影,陈恩瑾有事回老家了,金宝宝旧伤复发,王岐跟着一起去京上复健,谢笙被他老爸逼着学手艺,只有张林有时间。
从家到电影院一路上有人跟着,目光片刻不离江想。
张林不想扫了江想的兴,眼神警告,耐着性子将看完电影后还想逛街的江想哄回家。
接下来,每次出去,都可以看到那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新学期开学,张林发现新来的转校生就是那跟踪江想的变态。
每次江想在花坛边等他们时,变态就躲在墙后窥伺着江想,眼神一直停留在江想身上,宛然将江想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游乐园门口,他瞧见了那变态的身影 。
那人好像是在躲避什么,张林将他的藏身地告诉了追踪变态的人,打斗时他趁乱添了几脚,没追上逃走的变态,但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更加危险。
国庆后变态请假,两周后回学校,张林觉得对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说头发接长了,浑身气势也变得盛气凌人,愈发不好相处,同时,看江想的眼神愈发狂热,像是看待自己喜欢的玩具。
张林时刻防备着对方。
让张林忍不住想出手解决对方,是在江想来班里找他那次,那人碰了江想。
张林转身警告时,那人愣神看着自己碰过江想的手,仔细捻着手指,像是在感受什么一般,脸上一闪而逝的疯狂被张林捕捉。
但江想阻止了他继续动手。
其实打架后的那天下午,江想问他的话,他听到了。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张林伪装的呼吸声,江想以为张林睡着了,从沙发上悄悄走过来,趴在他被子上,声音软软的:“张林,你喜欢我吗?。”
张林闭着眼睛,心脏砰砰的。
他不敢回答,他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张林以为只有自己对江想有不一样的感觉,他以为江想喜欢的是谢笙,毕竟两人手上戴着筱阳送的同一款手环,是两家父母期望的、未来的女婿、儿媳。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你喜欢我了哟。”
江想凑到他脸旁,呼吸打在他的脸上,眉心一片柔软。
心彻底乱了。
张林一直以为江想是将他当弟弟的,因为从小到大,他提出的任何要求,江想都会答应,连谢笙都不会有这份待遇。
是啊,谢笙都不会有的待遇。
但张林清楚,就算张希张廷重新怀了孩子,张家这座大山仍牢牢挡在他的面前,现在还不是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不能轻易回应。
为了掩饰激动,张林将江想想象成抱枕,翻身手脚搭在她身上,把她圈进在自己怀中。
他知道,她不会躲,如同小时候那般由着他。
你是我的了。
张林左防右防,差点被钻了空子。
张林亲眼看到金宝宝和江想将陈恩瑾送进车里,就回去拿瓶水的功夫,只见金宝宝一个人回来,他问金宝宝,江想去哪了。
听到江想一个人出门后,匆忙跟过去,他知道江想一定会偷懒走这条小路。
果不其然,江想走进那条小路后,一道鬼祟的身影也在门口徘徊,见张林走近闪身躲进黑暗里,张林快速进去找到江想。
自此以后,张林对江想的保护更加密切,甚至私自在她身上多放了个定位器。
没有用。
江想失联,定位器同步失效。
当张林找到江想时,江想安安静静躺在凌乱的床铺里,像个漂亮却布满裂口的瓷娃娃,一碰就碎,身上是让人不能忽视的痕迹,枕边放着的是破碎的护身符和耳夹。
他腿一软,扑跪在江想身旁。
想想…
室外阳光正好,吃了午饭后陈四举着摄像机,慢悠悠游走在操场上。
操场上三三两两结伴消食的学生,六人在前面走着,聊着陈四永远无法融入的话题。
陈四装作无意偷拍一张,效果都不太好,有时光线太强照片曝光,有时江想被其他几人暗戳戳挡住。
江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身,见陈四举着相机,以为他是校园报社的同学,在收集素材,对着镜头灿烂一笑,比了个耶。
陈四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刺眼,他被女生因他弯起的嘴角闪了眼睛。
陈四没有错过张林眼中的警告,在张林走过来之前朝江想友好微笑,脚尖一转,捧着相机迈向另一边。
这是陈四的日常,为了能多见见江想,他经常利用人流隐藏身形,默默跟在江想身后。
其实他没有恶意。
陈四的父亲是威严的陈家家主,陈四从小被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沿袭他们这一脉的荣耀,成为下一代家主。
自有记忆起,陈四每天都在繁重琐碎的课业中度过,只有从一众参与少族长选拔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才能继承陈家。
历年的陈家家主都是如此选出,优胜劣汰。
陈四一边护着弟弟,一边默默承受着,因为他以为自己努力变优秀,终有一天,母亲会像阿十的妈妈般将他抱在怀里,亲亲他,帮他吹吹训练时受伤的伤口。
而不是每年仅有的一次见面,对兄弟俩横眉冷对,视若无睹。
陈四很少见到母亲,与母亲的最后一面,是在他过五岁生日的时候。
他已经拿到争夺少族长的资格,有了自己的何生,五岁生日一过,他就能正式进入少族长的评审。
他希望母亲夸奖他。
年幼的陈四以为自己足够优秀,母亲便会喜欢他。
可是,当他满怀期待推开门时,弟弟呆坐在母亲身边,身下血泊绵长蜿蜒至陈四脚下。
母亲最终被父亲救回,再也没踏出过阁楼。
弟弟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况从此崩溃,治疗一年后仍未好转,没办法,只能将弟弟送往江家治疗。
谁也不知道弟弟在江家经历了什么,分别三年的弟弟性格大变,近乎没有人之常情。
以前陈四加以引导弟弟还会积极学习,尝试着体会陈四带给他的情感,回来后的弟弟以极高姿态冷眼漠视在他面前耍弄心机的人,不用自己动手,简单的言语挑拨,那人便会万劫不复。
陈四心惊肉跳,试图通过教导让弟弟回到以前,可是父亲很喜欢这样的弟弟,在弟弟以利索狠辣的手段查出陈氏的叛徒后,更是称赞有加,觉得弟弟有他当年的风范。
陈家的风向变了,在少族长试炼正式开始之前,弟弟是呼声最高的胜利者。
再次碰到从地牢中浑身是血走出来的少年,陈四试图和弟弟交谈:“贝贝,这样是不对的。”
陈五任由哥哥帮他擦拭脸上的血,嘴里应道:“下次我会注意,不会把血弄到自己身上。”
“我说的是你的方法。”陈四恨铁不成钢将手帕塞到陈五手中。
陈五将手帕重新塞回哥哥手中,拉着哥哥的手继续替自己擦血:“有什么问题。”
看着从身边拖走的残身断肢,陈四收回手拉着弟弟往外走:“你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不觉得。”陈五无所谓,“无非就是一团肉块,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少年的目光清冷无辜,似是事实真如他说的那般,只是一条命而已。
陈四心中无力感逐渐攀升,父亲的阴狠毒辣,母亲的漠视不闻,家族里高高的担子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但是,这是他的贝贝啊。
一路上,陈四诉说着陈五的错处,陈五安静听了一路,没完没了的,他冷声打断:“只要能达到目的,其他的我不在乎。”
“如果是我呢?”陈四立在原地,手松了松。
冰凉的指尖从哥哥温热的掌心滑出,陈五停住脚步,回头:“什么是你?”
“如果我是叛徒呢?”陈四死死盯着陈五的眼睛。
“你不会是叛徒。”
陈五不想同陈四扯东扯西,头也不回走了。
“如果有一天父亲命你杀了我呢?”陈四对着陈五的背影大吼,“你会对我动手吗?”
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