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保护

老康生怕梁兹奥手滑摔了，急忙上前扶住引着梁兹奥放好，压得他哼哧哼哧：“你嘴里就吐不出好话，这可是明制水仙盆，你想干啥！”

我生怕老康闪岔气，急忙上前扶住底座。

梁兹奥呶呶嘴：“不就是陪葬品吗，还是我搬回来的呢。”我触碰到水仙盆的手唰得收回，老康趔趄一步。

原本房间内看起来亮堂圆润的物件，突然觉得有些雾气沉沉，甚至有许久未见的黑漆漆…

我下意识靠近梁兹奥。

老康瞧见我的小动作，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嘴！好的不学，你师父的陋习倒是贯彻、落实个彻底。”老康食指颤抖而又倔强地指着梁兹奥，压低声音耳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没数是吗！”

梁兹奥无所谓：“小江想是自己人，对吧。”

哦豁，进贼窝了！

我咵咵点头。

待老康将水仙盆安置好，打开过道里的灯，我俩一下子被亮闪闪的饰品吸引，梁兹奥恨不得钻进展示柜：“这头面可以，缺点太华丽，有没有实用点的？”

我好心替她擦了擦嘴角流下的眼泪。

老康没理会犯病的梁兹奥，从后面抱出个大盒子放在我俩面前，转身去了吧台拿东西。

梁兹奥耸耸肩，拉着我打开盒子，不确定又看了眼，目光炯炯盯着我。

我惊恐摇头：“凤冠离谱了吧？”

硕大的发冠，正儿八经的点翠手艺，银片打底，金丝描边，还点缀了粒粒饱满圆润的珍珠、玲珑闪耀的七彩宝石，看着就值钱，啊不，惊艳。

“管它离不离谱，亮晶晶的摆在那也养眼。”

梁兹奥伸手要将发冠拿出来。

“手拿开。”见梁兹奥要去开那凤冠，老康眼疾手快跑过来护住，“你这孩子手咋还是这么欠呢？这可是明朝的凤冠，贵客定下的，时间快到了我拿出来准备，你碰坏了可要不得。”

“你自己放我面前。”

老康塞了把钥匙给梁兹奥，抱起盒子，嫌弃顶开挡路的梁兹奥：“去去去，内间堆在桌子上的才是给你俩准备的，自己选去。”

“不碰就不碰嘛，那么凶干什么。”

梁兹奥遗憾收手，三步一回头拉着我进了内间锁着的那屋。

“嚯，老康大手笔啊。”

小器件堆满了八仙桌，中大型的放地上，我俩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梁兹奥带着我勉强挤进去，越过那些中大型的物件，一齐趴在大八仙桌上，她主动解释：“地上的瓷器、器具送你不合适，都是伴死人的东西。”

？

真的？

我很好骗的，你说啥我就信啥的哦。

我不动声色贴近梁兹奥，远离那堆颜色漂亮的瓷器。

梁兹奥开始挑挑拣拣，随手打开个盒子：“这手绢倒是现代产物，手工制成，可惜勾丝了，不要。”

啊，我还挺喜欢这个颜色，嫩绿嫩绿的，护眼，代表新生。

“平安符不太行，一看就是别人用过的。”梁兹奥嫌弃，“况且很多人都送这个，俗，我要送你个与众不同的。”

我尬笑应和，只要不是长命锁，我都行。

扒拉间一条银链落在我手边，我捡起借着灯光瞧了瞧，不知是何做工，灯光下亮闪闪的，比钻戒还好看夺目。

我推了推梁兹奥：【这个怎么样？】

梁兹奥瞥了眼，语出惊人：“这银链子成色新，应该才从死人手上摸下不久，我之前和他们摸过金，开了棺椁后他们会如蝗虫般，将里面的值钱东西全揣进自己兜里，死人身上的都不放过，咱不要这个，不吉利。”

梁兹奥边说边比划，生怕我想象不出来。

我唰一下将链子丢老远，一个劲儿在衣服上苍蝇搓手。

梁兹奥见我的动作，调侃道：“怕啦？”

我抿嘴点点头。

“小脸煞白，不怕啊。”梁兹奥怜爱地将我搂紧怀里，捂住我的耳朵，在我不明就里时突然河东狮吼、震耳欲聋，“老康，东西没收拾干净，吓到我师妹了！”

师姐，接触也可以传音哒！

我滴，我滴耳朵！

老康刚送贵客出门，两人被这吼声吓得一惧，东西差点落地上，幸而老康身手极快接住，差点闪了老腰。

“对不住对不住，家里孩子不懂事。”老康脸上开花，心里骂咧不停，赔着笑给金主妈妈道歉，附赠一张满减劵当精神损失费，笑脸送走对方。

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老康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内间：“祖宗，又怎么了？”

“你这儿没有阳间的东西？”

我在老康的目光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吹胡子瞪眼指着口无遮拦的梁兹奥：“小丫头嘴真狠。”

“我就这些了，都是从乡下收到的传家宝，绝对没有摸的。”

梁兹奥将链子踢到老康脚边，老康脸都青了，捡起链子悲叹：“你不说她会知道？大嘴巴！”

梁兹奥头也不抬：“知道自己错了，还不给朕和江贵妃上点水果、点心、茶赔罪？”

“作孽哦，我咋遇上来了你这么个…个…”老康指着梁兹奥“个”了个半天，也没个出个所以然来。

我觉得老康快被梁兹奥哽背过气了，赶紧备好急救措施，AED都抱在怀中了，只见老康仰面哀叹，认命出去准备茶点，我失望的将东西放回原处。

哇，身理、心理素质都极佳，实名羡慕！

我要是有这胸襟，这气魄，还会是现在这般下场？

挑挑拣拣好半天，梁兹奥也没选出合适的。

半夜十一点，老康收拾好店铺倚在我俩旁边，语气幽幽：“奥啊，都这个点了你还没有看对眼的，明天再来行吗？”

“不行。”梁兹奥顾着手上的东西，头也不抬敷衍道。

老康蹲下身双手合十，作揖：“求求小神童放过老康吧，老康年纪大熬不住，小神童要回家吃鱼，不怕师父抢没了？”

梁兹奥这才想起还要吃鱼，但能看的都看了，没有满意的，她侧身与老康面对面，也拱手作揖：“天色已晚，今日之事有劳老康，未曾择出合适的礼物，在下先行告辞回家吃鱼了。”

“明日再见。”老康有气无力摆手。

“明日再会。”

呃，不会说那些行话，其实不用勉强的，听起来奇奇怪怪。

公园里，梁兹奥躺平在一大块石头上，仰天长啸：“啊，我头都大了。”

我抱着奶茶猛吸，我也头大。

五天，整整五天，我被梁兹奥拖着到处去挑礼物，能瞧的地方瞧遍了，还是没寻到她一眼看顺心的。

唉，到底是给谁挑礼物啊，真要我说，干脆回老康那随便挑一件值钱的算了。

跑路五天，比我回来之后走过的路多了去了，腿酸得不行，要不是陈晅茗每天晚上给我按摩，我怕是站着都打摆子。

我递给梁兹奥一杯奶茶，她艰难抬手接过。

梁兹奥趴在石头上嘬奶茶，一口下去全是仙草冻，没珍珠、没椰果、没芋圆芋泥，还能吃到草莓果肉。她撑着下巴看了江想半晌，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布口袋，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算了，我送你这个吧。”

我刚想提醒梁兹奥不要那么肉麻看我，只见她从破旧布口袋中拿出几块玉石，颇为宝贝。

“这是我姐姐送我的象棋，原本是一整套的，棋盘、棋子都有，可惜没保护好被我弄丢了，只剩下这几个。”

“这个‘将’是她，这个‘車’是我，她罩着我，我保护她。”

梁兹奥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爱意与落寞，她笑着将其中一个放在我面前。

“既然你是我的小师妹了，这个‘帅’给你吧，毕竟姐姐要保护妹妹。”

我才是姐姐好不好。

怎么一个二个小年轻都想当我姐姐？

玉石质地细腻润泽，内蕴通透，太阳光线下看不到丝毫杂质，握在手里软软暖暖的，我再怎么不通行情，也清楚就算它不成套，单单一个也是价值连城。

惊吓...惊喜来得太突然，包在嘴里的奶茶喷不可能喷出来，这也咽不下呀。

我连忙推托：【对你如此有意义的东西，我不能收。】

梁兹奥将东西塞进我手里：“哎呀，从小到大就你和姐姐愿意听我的碎碎叨叨，随意我怎么折腾，也不生气，我想做什么都配合我，没有不开心、不耐烦，单凭你对我的纵容，你就得好好收着。”

“我可是要保护你的，这是你唤动我的凭证。”

【保护我？】

梁兹奥确实比我高，身形没比我壮硕多少，口气倒是不小。

“是啊，保护你。”

“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小那么多，其实我除了下棋，打架也很厉害的。”梁兹奥猴一般的活力才歇息了一会儿又满血恢复了，她见我不信，翻身利索站上石头，跳起、旋身、一脚踢上旁边的树干，动作干净利落。

梁兹奥跑回我身边，一把搂过我的肩膀，指着树干洋洋得意：“我是你师姐，算你半个娘家人，你男人对你不好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树叶哗哗落下，清晰明了、凹陷进树干的脚印显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