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防

路边的诊所放了体重秤，我称了称，84斤。

我摸着下巴点点头。

不错，回来三个月长了8斤肉，我说怎么昨天跑的时候不三步一喘了。

　　李锦如同鬼魅无声飘到我身后，接过我手中的伞：“江小姐，您该回去了。”

我抖了抖鸡皮疙瘩一把推开李锦，想了想，又拽过他衣领。

李锦一时不查，差点摔倒。

我嫌弃地扶住李锦，拉过他举着伞的手瞧了眼时间，放风时间结束，呶呶嘴，跟着李锦慢悠悠走向轿车。

手刚触摸到车门时我顿住，收回。

李锦见我不动，低身询问：“江小姐，怎么了？”

我后悔了…

我不想坐进去，宁愿就这么晒着、热着，也不想那么快进入囚笼里，回去后还不知道这样的自由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有。

每天，一个人，在那个房子里吃了睡，睡了吃，或是坐在阳台上发呆，底下人来人往，与我无关。

没人主动与我说话，只有一两句“江小姐”，恭恭敬敬，一成不变，耳朵都听出老茧，太摧磨人心了。

我不动，李锦也未再催促，安安静静撑着伞立在旁侧。

愣神中，我不由得盯上李锦的眼睛，李锦任由我打量。

他和阿姨不愧是有血缘在身上，眼睛生得几乎一模一样，不管在什么时候，里面都有波光流转，光彩四溢。

若是，若是我告诉李锦真相，我会不会得偿所愿？

又或者，选点轻松的办法，毁了李锦？

不知道站在原地看了多久，稍稍一动小腿酸得不得了，李锦上前虚虚扶着我坐在后座，单膝跪地替我捏着酸疼的小腿肚：“江小姐，好点了吗？”

车内和车外温差较大，后背的汗被空调一吹，我打了个冷战。

李锦注意到我身上的汗水，给我搭了条披肩，继续蹲下去替我捏腿。

李锦头顶有两个发旋，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我忍不住两根手指戳了戳。

李锦动作顿了顿，放下我的脚，抬头与我对视：“江小姐，既然好点了，我们回去吧。”

我用脚抵住车门，不让他关上。

李锦以为我还有哪里不舒服，微微倾身靠近我：“还在疼吗，要不我们去医院？”

我踢了踢李锦的小腿，指向马路对面的奶茶店，李锦点点头：“江小姐，请进车等待。”说完，他抬起我的脚想让我坐进去。

我踹开他的手一脚蹬向他肩头，他被我踢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李锦很快恢复情绪，但我还是瞧见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我无所谓，在他不明就里时双手画了个圆。

　　“这，时间可能会有点长。”李锦了然，仍试图与我商量，“要不这次少买一些，您若还想喝便告诉何琳，让何琳给您带回去？”何琳就是负责打理我生活的保姆。

也不知她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狗仗人势研究的那叫一个透彻，我想要什么东西都是一句“请容我询问先生”“抱歉江小姐，先生不同意”，烦都烦死了。

我使劲晃着脑袋，手在胸前比划拒绝。

　　李锦又看了眼时间，试图将我的脚塞进车内：“那，请江小姐…”

　　我打断李锦的重复，推开他站起身指了指街边卖衣服的店铺，伸出手，李锦犹豫几秒后将卡双手递上，我接过卡随便进了一家店。

李锦提着最后一批奶茶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放好东西后没见到江想，站在车前问盯梢的人：“江小姐还没出来？”

“她换了好几家铺子，喏，后座上都是她买的衣服。” 何明摇摇头，摸摸鼻子有些心虚，示意李锦看后面

“之后又进了一家店。”

何明瞧了眼手表，整个身子从座位上弹起：“不对，已经半小时了，前面几家最多十分钟就出来。”

李锦眉头一皱：“没人跟着进去？”

　　“没有。”

两人对视，面色一变：“遭了。”

李名打开平板，果然，红点已经离开。

　　李锦看到红点的位置呼出一口气，打电话给陈晅茗：“老板，江小姐好像发现了。”

　　“知道了。”陈晅茗挂断电话，隔着屏幕抚摸着电梯里冲着监控竖中指的江想，他好久都没有看见这么鲜活的想想了，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李锦将所有的奶茶摆在茶几上：“江小姐，衣服清洗、熨烫后何琳会送上来。”

该说不说，陈晅茗的走狗动作还挺快，我才回来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嗅着味跟回来了。

我蜷着腿坐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电视，听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结果，等这集进度条都过半了，余光才发现李锦还呆愣愣站在一旁。

我无语。

抓起一杯奶茶砸在李锦身上，他才堪堪缓过神，眼睛红红的看向我，里面印刻着深深的仇恨。

若不是皮肤太黑，我还差点错过了他脸上两道不明显的白印子。

真是离了个大谱。

敢情这种狗血剧情还把他感动哭了，因为女主与我相似的眼睛入戏恨上我了？

【好看吗？】

这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啊，眼泪都不擦，面不改色点头应是。

我白眼翻出天际，又往李锦身上砸了杯奶茶：【好看滚回家自己看，别在我这儿碍眼！】

李锦依依不舍走了，很快有人进来打扫。

屏幕里的女配，有点眼熟啊。

怪不得 。

空调开得有点大，我搭了床凉被在腿上，捏着奶茶咕噜咕噜喝着，一只手伸进被子仔细摸着右腿。

右腿骨折，需要上钢架固定，这是我能想到藏定位器的最佳地方。

　　不知摸了多久，我终于摸到些许异样的地方，手指按在那里有不明显的凸起，稍稍用力肌肉竟有些轻微麻痹。

狗东西！变态！

医生怎会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

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我要投诉！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茶几、沙发、椅子我搬不动，我就去找能拿动的东西。

才打扫干净的地方一片狼藉，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我将东西砸向他们，看着他们狼狈鼠窜的模样，我忍不住大笑。

滚！

我双手死死掐着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该出声的时候我发不出声音！

既然我发现了，就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必要。

能丢出去发泄的东西都是软的，我只能无力扔在地上。

书房里的书被我全撕了，这是对我现在囚笼生活的挑衅！

那扇落地窗我试过了，不是我赤手空拳能破坏的。

我将书房、客厅、卧室弄得一团糟，“门神”们除了最开始躲过几次，后面像是脚下有钉子钉在房间里，被我打得个个脸上挂彩仍不出去，他们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

眼见心烦，我气急，甩出手里的东西。

嘭！

电视屏幕被遥控器砸出一个坑，我痴痴笑着走近，手指轻轻抚着液晶屏，这也是玻璃啊。

指间微微用力，稀碎的玻璃扎进我的指尖，有那么点点的疼，手下逐渐使劲。

李锦眉间紧蹙，江想背对着他们身体颤抖，他迟疑。

若是过去，难免会刺激江想，此时何琳不在没人能有效安抚江想，可若是不过去，江想出了什么问题，先生定会责罚他看管不力。

李锦思量几息，向江想走去。

我慢悠悠捡起地上的奶茶，芋泥的，难喝。

啪！

李锦停住脚步，摔在脚边的奶茶打湿了他的裤腿，虽然他差不多全身都湿透了。

“江小姐，该停下了。”

可惜我现在说不出话。

你tm就是陈晅茗的一条狗，你主人都无奈我何，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我手快得比划出残影。

这是我说不出话后，陈晅茗命令所有人学了手语，包括我。

当时我颓丧得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陈晅茗说：“想想，你学会手语，我带你去见你爸妈 。”虽然最后我也没见成。

你这么忠诚，陈晅茗很器重你，为什么他不救你的爱人呢？

她死相一定很惨吧，我真想看看她那痛苦挣扎的样子，定是漂亮至极。

可惜你当时分身乏术，忙着报你那可笑的恩情，不能违抗你恩人的命令，没赶去救她。

你肯定陈晅茗会去救她，可惜，你赌输了。

李锦表情逐渐扭曲，那是他的不甘，他的恨。

我大笑，开心得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为什么。”李锦终于问出了他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以前的江想就算疯了，也没伤害过任何人，她是真的性格良善，他不相信她会杀了她。

为什么？

长达半小时的发泄后我陷入脱力，歪歪扭扭站不稳，李锦捏紧我的肩膀将我定在原地，使劲摇晃：“当初是她救了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说！”

你知道的啊，你杀了最爱我的人、我最爱的人，我肯定要回报你的辛苦劳作，定不能负了你对你主人的良苦用心。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

报答你。

我扯开嘴角，慢悠悠比划。

“闭嘴！不准笑！”李锦终究被江想刺激，情绪再也绷不住，挥起手臂却又僵直在半空。

李锦抽搐扭曲的面颊很是滑稽，我被逗得咯咯直笑，肩膀被掐的好痛，但我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