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奉陪

“什么？林盟主搭上性命只是为了让你在江湖上无法立足？难道他跟你那关系不太好的爹是仇家？”苏言虽然觉得有趣，但是事关白洛，她又不好袖手旁观，说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来。

白洛掂着手里卖掉喜服换来的碎银子，又抛给苏言，“想什么呢？我两家无冤无仇。林秋音说，希望我跟她成了亲后便不要再去查一些往事，切莫辜负她父亲的一片苦心，如此说来，林盟主牺牲自己，好像在成全谁。”

苏言缄口不语好半晌，这才道：“白洛，或许你身份确实不一般，所查之事也关系重大，否则也劳不动整个江湖为了你大动干戈…”

白洛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乱，想要解释什么，却被苏言打断。

“我苏言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若你信任我，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提出来，日子这么无聊，我也正好借机打发打发时间。你的身份我不会追究，谁闯江湖不穿个马甲的，所以你也不必因为有事瞒我而心虚什么。”

白洛深深吸气吐气又吸气，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翻涌澎湃的情绪，尽量维持住平静，“苏言，你当真这么想？”

苏言坦诚地迎视白洛试图得到肯定答案的目光，坚定地颔首，突然又起了逗弄之心，“如果不当真你又当如何？”

白洛眯眸冷哼一声，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惩罚”她才不枉费他激动一阵，“如果不当真，我就～嗯～”

苏言挑眉，饶有兴致地听着。

白洛皱了皱眉，继续哼哼唧唧，“就学大黄，咬你，昂！”

“咬我？”苏言噗嗤笑了出声，笑够了问他，“你能咬哪儿？我身上这二两肉可不够你塞牙缝的。”

白洛愣了愣，目光在苏言因一路风尘仆仆而有些脏兮兮的脸颊、嘴唇、鼻尖，还有脖颈上流连，一抹可疑的红染上了耳尖。

苏言见白洛反应奇怪，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才说的话有失妥当，甚至有些暧昧，慌忙伸手捂住白洛的嘴。“你…你可别乱咬…”

白洛惊愕地微微启唇，苏言只觉得掌心又热又痒，心间升起一抹异样，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啊！”思忖间，苏言只觉得小指一痛，惊呼一声撤了手，白洛竟然真咬了她！

“你是属狗的？”苏言吹着手上的红印，没好气的瞪过去。

白洛一脸无辜，“你就这么凑上来，不咬多不给面子。”

苏言甩袖快步往前走，嘴里放着狠话：“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动口动牙的，别怪我再给你下药！”

白洛跟上去，笑得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嘴里不怕死的继续在苏言的雷点上蹦跶，“别啊，你这么生气，难道是恼自己终于对我动心了？你说过，你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反应…那刚才…是什么反应？快告诉我，好苏言，告诉我…”

“我的心躁动得很啊…它要我快点掐死眼前这个聒噪的男人！”苏言捂着耳朵边走边吼，已经腾不出手来掐人。

她有点后悔了，她为什么会可怜一个众星捧月的人，还是个男人，难道她过得不比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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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镖局。

沈平川虽然已经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却依旧保留了顺风镖局，一面做着老行当，一面处理江湖各大门派间的纠纷。

这日，堂正宫宫主正在沈平川面前控诉那位作恶多端如今又罪加一等的恶贼白洛，同时悔不该差些与恶人同流合污，致使堂正宫为魔教妖女祸害，险些让整个江湖蒙羞，就在他慷慨陈词时，门外有下人禀报，有个叫苏宁的人携盟主信物以及前盟主林俊杰手信前来拜会，正在偏厅等候。

沈平川听了先是蹙眉，紧接着脸色变幻了几番，最后恢复淡漠神色，对正厅内人道：“狄宫主，沈某去去便回。”

沈平川进到偏厅，便只见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容貌精致，双目清亮明净，只是皮肤略微有些黝黑粗糙，看上去并非大户人家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倒像是长期田中劳作

之人，但她浑身气质恬雅温和，不卑不亢地从椅中起身，即使面带微笑也透着一股子从骨子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傲气。

“沈盟主，可还记得在下？”苏言照着男子的样子行礼。

沈平川闻言细细打量着苏言，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副面孔来，那个他曾青眼有加的少年“苏宁”。

“苏壮士竟是女儿身。”沈平川也是见多识广之人，稍微思索便猜出了缘由。

苏言浅浅一笑，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在下前来，是受人之托，将此信交与沈盟主。”

信的封页上并未署名，沈平川拆开一看，瞬间脸色剧变，猛然抬头看向苏言，沉声道：“你也是奉命来调查当年之事的？”

“不是她，是我！”

话音刚落，沈平川就感觉右侧凭空闪出一抹白色身影，转瞬就站在了他面前。

白洛难得认真，气场强大且慑人，苏言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熟悉。

“白大侠…”沈平川倒是波澜不惊，“看来今日，不得不为当年之事做个了结了。”

白洛轻启唇，话音冰寒：“那便请沈盟主解释一下，信中那位大人意指何人，青黄散又意指何物，林盟主信中所写退无可退之时的釜底抽薪之法又是何意？”

沈平川垂眸，掩下眼底复杂神色，叹息一声道：“天下没有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上那位能查到此处，沈某早已料到，只是万没想到，白大侠为查此事，不惜多年之功潜伏于江湖。当日沈某发现白大侠身份之时，便下帖邀约叙茶，白大侠毫不设防中了迷药，若非林盟主仁慈怀不杀之心，恐怕…”

白洛冷笑：“可惜在下只是假意被迷倒，辜负了林盟主的心慈和沈盟主的手软。”

苏言回想起当日开宝箱开出个白美男，还真以为这小子心机单纯对他人毫无防备之心，原来是早有预谋，担怕是顺水推舟，只为去林盟主的庄子里查案去。

沈平川似听不出话里的冷嘲热讽，又叹道：“着实是可惜，林盟主为了阻止你继续调查下去，不惜牺牲自己，以将你逼退江湖。”

白洛语气森寒：“沈盟主与林盟主身为御药司正五品司药，竟有一身江湖大义，白某佩服。”

御药司？正五品？听起来像为皇帝办事的，难道白洛这小子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自家爹眼里扶不上墙的烂泥，暗地里混进了朝廷，做了个官，如今被赫连瑾派出来当卧底查旧事？

苏言不住点头，应该是这个逻辑。

沈平川又道：“那位大人与釜底抽薪之事沈某不便透露，沈某只能告知一事，那青黄散是我与林兄共同研制之药，服用者少则致幻，长期累积者则能致命。”

“此药用在了何人身上？”

“先皇，赫连皕…”

“果真如此！”白洛震怒，“枉费先皇对你二人如此器重信任，你们却恩将仇报，你今日最好一并说出幕后主使，否则这株连九族之罪，死的便不是你一人！”

沈平川低笑出声：“九族？沈某孑然一身，并无九族可株连，只是事到如今，沈某愿自戕谢罪，白大侠仁义，求放过沈某府上众人。”说完，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眼时已经泪流满面，悲戚而痛苦。“沈某一生，愧对皇恩浩荡，愧对亡妻与子女，唯有一死，才能赎其罪孽…”

白洛见状，突然出掌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沈平川却闷哼一声，自断心脉而死。

“鸢…鸢儿…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临死前，沈平川口中喃喃念着一个名字。

苏言侧过头去，叹了一口气，“这江湖又要乱了。怎么样？还要继续查不？”

白洛这小子如此尽职尽责，实在是为人臣子的楷模，不知道赫连瑾给他开多少月俸，居然把一个大活人养成这么忠肝义胆的样子。

“要，去丰都，找鸢儿…你愿意跟我去吗？”白洛定定看着苏言。

苏言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送佛送到西，放心，答应帮你，就不会半途而废，毕竟作为朋友，我知道这个查案子是你翻身的机会，也是向你爹证明自己的机会，便舍命陪君子吧！”

白洛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拉起苏言就飞走了。

留下一群人在冲天的火光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