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免疫者还是被抓走了。
好在托马斯他们幸免于难,莲池也不在这里。
不过我大概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们在飞行器上被禁止说话。后来民浩醒了,争执了几句,也被捂住了嘴。
妈的,本来打算来到右肢之后好好开始,给自己分配好工作,之后和周围的人好好商量下一步对策,最好是列个计划表,看一下能把免疫者转移到哪里。可是一转眼间我就被抓走了!
文斯曾有一个主意,就是把我们送到一个大岛上。那个岛被命名为避风港,离美国本土较远,气候温暖湿润,受太阳耀斑灾难的影响较少,暂时也不会被闪焰症的威胁。那里本来是实验部发现并建立的,他们原本决定用来保护幸存的免疫者,但是一直没有被投入使用。
实验部认为,免疫者现在还不能被保护,他们要找到解药,拯救非免疫者。所以免疫者还是会被实验室带走去抽血做实验。没有一个被带到岛上去。
但是文斯想让我们这些免疫者直接逃到那里去。具体办法我们还在想。
现在我们的计划全被特蕾莎那个小人给打乱了,混蛋啊!现在我们回不去了!规律又没有了,好抓狂啊!来点儿稳定的生活吧!
特蕾莎悲悯众生,同情非免疫者,却也仅仅只同情非免疫者。而这些免疫者的命(甚至她本人也是免疫者),就不是命了——就算他们可能能够拯救非免疫者,也不足惜。
可是生命是等价的啊。她只仅仅特别关照到一部分人,没有考虑另一部分人的感受。这不是仁爱,这是自我感动的圣母。我希望圣母玛利亚把她头上的金色光环摘下,交给特蕾莎,让她戴着。
间隔……
第二天早上,下了飞行器,我们来到了一个临时基地。在那里,有芯片的免疫者通过了检测,我们这些没芯片的则被带去找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拿了一串长长的名单来比对我们的身份。
那串名单很厚,和一本牛津辞典一样,至少有五百多页,里面写的都是免疫者的信息。
我的天啊,他们究竟抓了几百个免疫者???
后来,我们的信息都被比对了出来。
一位护士给了我一块毛巾,让我把脸上的沙子和血擦干净。我一擦,才发现自己脸上的血已经干了,结块了,好大块。肯定特别难看。
在此之后,他们又重新给我植入芯片,然后带我们上了另一架直升机。
在之后的交通工具里,他们一直用铁链把我们紧紧地栓着(怕我们跳下去逃跑?),想上厕所都麻烦。只有在上下交通工具时才会将把铁链解开。
我们之后又去过几次别的地方的临时基地。但是在那里完成的只有简单的体检,和一些抽血工作——我们还都被换上了一身统一的衣服,带着外套的那种。
我也终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我的脸早就被磨破相了。脸上的伤口覆盖面大,但是大多都比较浅。希望到时候留疤不会太明显。
我曾写过,我左手和右手的手肘处绑着的两根丝带状物,永远不易被发现,我现在已经至少绑了它们两年多(进迷宫时就存在了)。我想如果我在之要偷什么东西,就可以将它用丝带和我的手臂绑在一起,再穿上外套,应该就不明显了。
不过真的没什么好偷的。我在这里没有见到什么蓝色血清,我们抽出的血做成的的血清,被他们专门保管起来了吧。
可笑的是,由于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被扎针,我们身上的针眼都很多。护士们下一次给我们扎针,就越来越困难。
后来有一次,我被他们专门抓来做身体检查。他们一边检查,一边皱着眉对我摇头。大概是觉得我体内已经有太阳耀斑带来的病毒啦,我又可能没有免疫力,命不久矣。
不过很奇怪,他们居然没有查出我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发病。不打算来看看我身上的真菌吗?
可能他们的关注点依旧集中在酶上吧。
我对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抽血检测的行为感到十分厌倦。
在个人看来,实验部明明防控做的很好,至少表面上来看,内部几乎见不到感染者。然而他们却还要制作如此多的血清,真的仅仅是为了屯着吗?
还是说这里的上层中其实早就出现了感染者?只是他们一直在悄悄用血清续命罢了。
不过,现在我正处于几乎没有自由的状态,也探究不了什么。
间隔……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被固定在各种交通工具上,进行快速转移。
究竟是怎么回事?带我们去基地,那就去啊!怎么学会和右肢一样反复横跳了?
他们向来不把我们当人。我们是货物。
我们也有几次偷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好像们一直试图把我们送到一个城市去,但是多次遭到阻力。他们管这个城市叫“最终之城”。
焦土之上,我们所见过的北美最大的人类聚居地,最多就是个镇子。居然还有城市啊。
慢慢地听懂了。那里是实验部的总部。
间隔……
好在我们是会说话的货物。后来,我、民浩、索妮娅和阿里斯就用气音在交通工具上交流。
在这期间,阿里斯居然向我们坦白了很多事情。
原来特蕾莎没有失忆。特蕾莎和阿里斯,作为A组和B组最后被送进来的孩子,失忆症都是装的。
阿里斯其实完全理解我对瑞秋以及对他的不信任,因为他当时的任务的确就是陪着瑞秋,带大家走出迷宫,然后到实验部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
出了迷宫之后,他们就被带去了实验部建造的庇护所。詹森在抓人抽血的时候一直没有抽阿里斯,可能是顾忌到他的记忆是完整的,害怕他泄露了庇护所的真正目的。
但是自从瑞秋和美代子被抓走后,他就开始心神不宁。过了一个星期,与瑞秋极为相似的托马斯,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来到庇护所时,阿里斯真的忍不住了。他带着托马斯钻通风管道,来到庇护所深处,让他看到了一切真相。
然后,他帮托马斯逃跑。一行人穿过焦土,终于找到了右肢。
他本来以为特蕾莎和他一样是叛变者,所以才一直跟随托马斯。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种事。
最后阿里斯表示,他为自己一开始装作失忆、不说出真相而感到抱歉。但是如果他这么做,实验部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我愈发觉得自己错怪、低估了阿里斯。他或许已经做到自己分内看来最正确的事情。或许一开始他的确是为瑞秋和实验部的利益着想,但是瑞秋的利益被实验部迫害后,他大概是终于想明白了,良心发现了,做了一件大好事。
我和索妮娅告诉阿里斯,真的没关系的。索妮娅表示要原谅他,我却不太想要原谅。不过一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如此计较,早就该翻篇了。我虽然为这件事生气,但是想多了也烦啊。
(民浩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对此无感。他只是认真听着我们的叙述。)
我们和民浩也互相交流了一下A组和B组迷宫的区别。有点不公平,我们B组是寒冷的冰原迷宫,迷宫的墙壁是高低不一的冰墙,可以爬墙(就算爬上一层层也出不去)。A组却是温暖的林地迷宫,迷宫的墙壁是平整高大的石墙,顺着藤蔓爬不上墙。
温暖总比寒冷好。我们逃出的欲望本来就比A组强烈。但是我们也有优点。在B组,于迷宫中过夜,比在A组容易得多。
B组锻炼的更多是攀岩抓握能力,A组锻炼的却更多是跑步和闪躲能力;B组时间较短,人数较少,A组则反之;在人数等原因之下,A组的人员比B组有更加明确的分工,形成了更加复杂的社会结构,并且具有一定的等级;而B组社会性质较弱,更像是一个通力合作的女生宿舍。
一起聊这些真愉快。可能,正的如纽特所说,我们能够重新成为朋友吧。
总之,要逃出来都不容易。悲伤的是,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要被抓回去。
更加悲伤的是,大约是过了三个多月,民浩和另外十多个免疫者就被单独带走了。
他们似乎是要被单独运送。
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了,只是还有时候会在上火车时,见他上了另一节车厢,又或者是在上飞机时间,见他进了另一节机舱。
间隔……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们越来越烦躁了。要实验就快点实验,早死早超生。但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被交通工具的大铁皮箱子运来运去?有些免疫者开始忍不住,和警卫产生了争执,但是都被镇压了下去。
我也很久没有感受到自杀了离我们这么近。我们身边,有一些心态较为悲观的免疫者,有些时候会故意撞墙,偷来刀片划自己,甚至试图割腕、跳崖。但是这样换来的,是更加严密的防护措施和更加坚实的铁索。
我的脸最终还是留了疤。不过看起来还好。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我也和索妮娅谈过,如果我们在实验中被抽干血死去了,那么死后世界会是如何呢?
我们决定在极乐世界依旧做朋友。
我还说,到时候我和盖里(我推测他也死了)要开个葡萄园。我指挥他来松土,他来种葡萄,他来浇水,他来施肥,他来捉虫,他来喷波尔多液,他来摘葡萄,他来加工葡萄,然后我们一起酿葡萄酒,酿完酒后我自己喝。
“压榨员工啊!”索妮娅感叹。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如果真的让他这样做,他肯定不会干的。”
终于有一天,他们把我们放进了一个更加正式的基地,我们在那里总共待了一个多星期。在这的最后一天,我们所有人都轮流单独送进了实验室里,被医生注射一种试剂。
这个又是什么?浅绿色的,不透明,还粘稠极了。
护士给了我一针下去,我觉得我人得没。
恍恍惚惚之中,我想,我可能真的要进入极乐世界了。
然后,盖里就突然浮现在了我眼前。这家伙是在极乐世界等我吗?
哦,不是。我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不是什么极乐世界。而是我又开始恢复记忆了(之前想必是没有恢复完全),这里出现的盖里也是我记忆的一部分。
真是不知道这实验部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