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难那你怎么回答的?
苏难感兴趣的追问。
吴邪转过身背对着苏难,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仿佛不愿意被人看到。
他的声音充满了情感;
吴邪如果我没死的话,苏难,我也会记得你。
吴邪不管你是汪家的苏难,还是探险队里的苏难,你都会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的。
这番话语并非空洞的安慰,而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掺假。
吴邪的言辞让苏难的心被触动了,她感受到了一份温暖。
除了你以外,第二个能给予她同样感受的人,就是吴邪了。
吴邪小哥的故事我有跟你说过吗?
吴邪沉默半晌后,他转过身去,凝视着苏难的眼睛,兀自问道。
苏难沉浸在吴邪的话语中。
须臾,她回过神来,无声的摇头。
吴邪瞧着苏难,转而问道;
吴邪你想知道藏海花的故事吗?
苏难没有回答,但是她看出了吴邪眼中的期待感,向前走了几步,默默做一个聆听者。
吴邪的目光落在那座被布遮盖住的雕像,娓娓道来;
吴邪你们只知道他叫张起灵,是祭坛上的圣婴,却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苏难紧跟着吴邪的目光,凝视着被褥覆盖的雕像,内心充满了好奇。
她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让吴邪为之付出如此多的努力,甚至被列入了汪家的名单。
对于张起灵来说,藏海花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女人,也是他身世的起点。
这个女人承载着他无尽的回忆。
汪家只知道张起灵是一个长生不死的人,拥有特殊的血脉,是祭坛上活下来的圣婴。
可是,张起灵所承受过的一切,要怎么才能一一道明?
他从小就被当作一个血库,不停地被抽取血液。
练习发丘指的过程更是苦不堪言,一次又一次被利用,又被放弃。
还要在族内大乱时,被人强行推上族长之位。
人们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才能变得如此坚韧无畏。
人们只看到了他神秘而强大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不善言辞的内心。
他是一个具有血有肉的人,充满了爱心和善良。
他的强大并非天生,而是通过诸多经历苦难和磨砺而得来的。
如果人生能交换的话,换做旁人是他,恐怕早就疯了。
他并没有传说中的神秘面纱,相反,他是一个让人感到心疼的存在,需要被细心呵护。
假设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他也会是一个平凡而平淡的人。
他本应拥有自己的亲人,得到关心与爱护,甚至还会有兄弟姐妹。
普通人所享有的幸福,却是他这一生无法拥有的。
时间过去了很久,吴邪凝视着雕像,开始讲述起来;
吴邪当年有一个张家人,来到这里采藏海花。
吴邪他爱上了当地要献给阎王的女子白玛,并生下了一个孩子。
吴邪这个孩子就是张起灵。
他平静的叙述着,苏难则专注的倾听着。
他继续讲道;
吴邪白玛命不久矣,她知道孩子若是回到张家,必定会因为张家的命运,而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吴邪所以白玛恳求上师,用尽一切办法,为自己争取到了三天时间。
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是因为它不可改变,不受任何人力控制。
否则,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呢?
吴邪稍作停顿,接着道;
吴邪白玛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吴邪张家发现了张起灵的存在,白玛选择被埋在藏海花下,不死,也不算活着。
吴邪等着这个孩子回来把她唤醒,等着陪他最后三天。
吴邪终于,那个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到了这里。
那是寂静的三天,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的三天。
白玛用生命最后的三天,给了张起灵一颗心,让他学会了想,并为她的孩子建立了与世界的联系。
后来,他身边出现的人让他学会了爱。
吴邪缓缓地收敛了情绪,声音低沉而有力;
吴邪白玛没有完全醒来,当藏海花的药性褪去,她离真正的死亡,就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地面上;
吴邪白玛最后还是没有彻底醒过来,就是这三天。
吴邪寂静得,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的三天,就是全部了。
他特意瞥了一眼苏难,不知道她是否明白他的意思。
他继续说;
吴邪有些情感虽然很短,但已经足够怀念一辈子了。
这番话并没有任何暗指的含义,只是让苏难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比她更加悲惨凄苦的人存在。
在汪家,她的生活可能并不如她所愿,也无法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她选择离开汪家,必然能过上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苏难默不作声,眉头微微皱起,对吴邪的话深思熟虑。
吴邪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苏难,他也不再言语,两个人相顾无言。
苏难其实很聪明,对吴邪言下之意了如指掌。
她没有直接回应的原因是她需要时间来仔细思考,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关乎什么,必须思考明白。
黎簇得知了运算部门的位置,他想方设法利用吴邪教给他的知识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他并不知道一旦这个信息传出去会发生什么,但此刻,他已然完成了你和吴邪给他的任务。
吴邪讲述完藏海花的故事后,时间已过去了好几天。
山路上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一切都要有个决断了。
尽管苏难一直避免自己直面吴邪,但就在这小小的喇嘛庙中,逃避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雪即将解封,这意味着一切都将迎来终结。
吴邪端着丰盛的饭菜,走向苏难的房间。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苏难已经换回了之前的衣服,正在整理行囊。
放下饭菜后,吴邪便忍不住问道;
吴邪你要走啊?
苏难低头整理背包,手指轻轻摩挲着背包的肩带,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出内心的犹豫。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无法掩饰自己的矛盾情绪。
吴邪走到苏难身边,转而问道;
吴邪怎么这么突然啊,其实我们可以再多待两天再走的。
苏难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苏难来不及了,要回去了。
她的心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对吴邪的动心与对汪家的忠诚之间形成了一种矛盾。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纠结和犹豫仍然在撕扯她的理智。
吴邪默默地停顿了一下,注视着桌子上的食物,然后提议道;
吴邪吃了饭再走吧,给你做了水煮牛肉,还有香肠,趁热吃,一会儿凉了。
他不是不知道苏难突然要走是为了什么,几个月的相处,苏难显然已经被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决定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和苏难一定会兵刃相见的。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其他话要说了。
苏难放下手中的背包,转过身来,凝视着吴邪。
吴邪摆好了饭菜,也转身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瞬间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吴邪来呀。
吴邪仍然面带笑容的对苏难说着,见她盯着自己,又问道;
吴邪怎么了?
苏难半天才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神色。
她带着一丝不满的问;
苏难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她的声音有些无理取闹,但其实她只是想找到一个发泄口,释放内心的不满。
如果吴邪态度稍微温和一些,或许能挽留她,给她一些安慰。
也许,她内心真的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哪怕这意味着背叛汪家,她也会义无反顾。
吴邪对着苏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苏难陪我出去走走吧!
苏难面无表情地说着,眼神却在吴邪脸上停留了许久。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和期待,仿佛希望能从吴邪的眼神中找到一丝共鸣。
半晌后,她移开目光,缓缓转身离开。
吴邪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轻轻摇头,随后迈开步伐跟上。
人生处处是别离,哪怕在不想,抓得再紧,也只是枉然而已。
吴邪和苏难默契地明白,这一次,必然会有一人留在此地。
而留下的那个人,注定要走上黄泉路。
两人肩并肩地穿行在雪地中,终于来到一处雪坡。
苏难眺望着纯白的雪,打破了寂静;
苏难这好漂亮啊,好可惜,我们住了这么久,都没有来过这儿。
从她的眼神和话语中,透露出一丝遗憾。
对她来说,简朴而平凡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奢侈而又遗憾的事情。
吴邪沉思片刻后,终于问道;
吴邪我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加入汪家?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也将两人的立场彻底划分。
苏难听到这个问题,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吴邪的背影,轻笑出声,反问道;
苏难如果我说,全都是因为你,你相信吗?
她的反问中透露着一种期待和渴望。
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如果不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吴邪顿住脚步,他侧头看向苏难,选择了保持静默。
苏难缓步走到吴邪的面前,站定身体后,她直视着眼前的人;
苏难汪家,有一个核心部门叫作运算部,它可以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事预测未来。
苏难而你,第一次出现在汪家的时候,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
苏难同时,吴卿也到了你家,成为了你名义上的姐。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如水的说出肺腑之言。
目光停留在吴邪的脸上,却传达出深刻的真实。
苏难的视线没有挪动半分;
苏难虽然说我们不能精确的算出,你要做的每一个行为,但是可以预知你对汪家的影响。
苏难至于吴卿,她是汪家用尽各种办法都要带走,并且要将她变成汪家人的。
苏难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和她进入古潼京。
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节点说出这些,时间不多了,她打算剖白了。
吴邪愁绪万千,心情如同汹涌的洪水,无法平静。
你进入汪家他拦不住,按照汪家行事的风格,恐怕你会吃苦头。
另外,他最担心的问题是,他隐瞒了太多的事情,特别是关于你自己身体的秘密。
这让他感到非常忧心。
他用笑容试图掩盖内心的不安,淡淡笑道;
吴邪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呢?
他停顿了一下,直言不讳的说;
吴邪难道要灭口了吗?
吴邪明白苏难的困境,所以他决定将一切都摊开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早一点或晚一点都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苏难紧紧盯着吴邪,眼睛仿佛没有眨过一下。
与吴邪相比,她的回答略显心酸;
苏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汪家很早就开始实行对你的计划,而我就是那个计划的执行者。
她深知已经无路可退,无法再自欺欺人或欺骗吴邪,她再也无法做到。
眼神半垂,眸子空洞茫然,她的语调轻柔;
苏难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学的所有技能,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为了和你相遇的那一天。
她抬起头,直视着吴邪,目光坚定而直接,声音平淡;
苏难你也许觉得圣婴被推上神坛很可怜,但是你被监控的命运,就不可悲吗?
苏难自嘲的笑了一声;
苏难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也许,她的一生都为了吴邪一个人做准备,但她从来没有回避或逃避。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吗?她有,只是她还能有选择的余地吗?
吴邪的目光直视苏难,嘴角轻勾道;
吴邪你可以反抗,可以逃离汪家。
苏难坚定的回答;
苏难不可能。
她故意避开吴邪的目光,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苏难我不可能离开汪家。
苏难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为一个目标奋斗了三十年,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她的回答毫不犹豫,充满果断。
然而,她的眼眶却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只要她轻轻眨眼,泪水便会不禁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