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面(其一)

林天翼上学一个月了，一切风平浪静。这期间，田望一直守着他，他发现这小子真就是个怪胎，闷葫芦一个。一天天像个归隐山林的老翁似的，总是远离人群，去看花开盛夏、蚁徙新居、听风低吟，就是很少和人打交道。同学开始还有来找他说话的，后来都了解了他的性格，他的桌前也就恢复了平静。

田望不禁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折树枝、揪花瓣、踩虫子，跟眼前这位比起来，自己简直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这种性格导致林天翼几乎终日活在自己的世界，与外界的人的世界出现了隔阂，甚至是和他的父母。林天翼走路总是低头，有时候撞到人，他也一言不发，只是把头又低下几分，继续经过。一般人可能会心里不爽，但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倘若遇上个暴脾气，那就不好说了。

这不开学一个月后，一个周三的中午午休，林天翼去到了操场东侧的长方形花坛，花坛里种满了串儿红（我不太清楚这种花的学名，我们这儿如此称呼它)，像是一群红衣舞女，在阳光的照耀下随风舞动她们曼妙的身躯。

林天翼沿着花坛走，目光一直集中在串儿红上，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赵金龙。

赵金龙是一年级的小霸王，120cm的身高比大多数同年级的学生都高了一个头。平常也不学习，没事儿就踢踢球。别人一惹他不顺心，他就仗着自己的身体优势，对别人推搡辱骂(小孩子骂得也不算太难听，就是些“傻子”之类的话)，加上他“大哥”在四年级，他自然看不上同年级的任何人。

此刻的赵金龙刚输了球赛，加上燥热的天气，这使得他极其不爽，眼神狠狠盯着球场上刚才赢他球的几个小子，完全没注意到身前向他走来的林天翼。

砰！一声闷响，林天翼屁股着地。赵金龙觉得胸前被撞了一下，这让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他彻底失控。

“疼死我了，你是傻子吗？不知道看路啊？”赵金龙用尽他所有的气力咆哮着，甚至最后几个字都破了音。

林天一忍着痛站了起来，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对不起，但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赵金龙根本听不见。赵金龙见自己面前的小蔫巴不说话，他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筒，更加气急败坏的大骂了起来。

附近500m左右的人都能听见赵金龙的声音，再远一点儿就湮灭在了孩子们的玩乐声中。围观的人看到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颤抖着双腿、捂着屁股、低着头，被另一个瘦高雀黑的男孩指着头大骂的景象。

林天翼还在忍，但田望看不下去了，上一个在田望大爷面前这么嚣张的，都快被他自闭了。田望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类似这种“男主被欺负，体内隐藏的强大力量觉醒”的动漫、影视什么的。“《棋魂》里面的那个鬼是咋和那个小孩交流的来着……算了，不想了，试试。”

田望集中精神，缓缓张嘴，一段空灵的东北话在林天翼耳边响起：“你渴望力量吗，少年？”

林天翼心头一震，那声音再次响起：“哎呀妈呀，受不了了，太中二了。”

“你……是谁？”林天一此刻已经顾不得外面的赵金龙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发生了一些超出常理的事。

可那声音没有再次响起了。

林天翼身体中某处的田望，“只能说两句话吗？有点少啊。算了，也还行吧，至少这回他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你田望大爷这一号人。来日方长，小天翼，咱爷俩慢慢处。”

林天翼回过神来，赵金龙还在对自己口头输出，自己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屁股传来的疼痛也不能让他清醒。

这时传来一声洪亮的大喝：“赵金龙，你给我起开，不行欺负我班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