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了妻子默默忍耐

在华服少妇迁入母亲的房间后，本该让母亲搬去冰冷的柴房避寒，但身为儿子的林叁洪自然不愿看着年迈的母亲受苦。纵使劝说不易，他不辞辛劳，终于成功安排母亲住进了他的房间。而他自己，却只得夹着铺盖，迁往了一个像冰窖一样的柴房。

接下来的日子里，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然而那位华服少妇并未示意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她手下的丫鬟婆子们，在镇上四处采购，不仅购进了窗帘、棉被、毛巾等日常生活用品，甚至还添置了一副描金的红漆马桶，仿佛是在表明她们准备长期驻扎的决心。

林叁洪心中或许对这位华服少妇的真实目的存有疑虑，但每次提及此事，他总是遭到善良淳朴的母亲以简单的理由驳回。转眼间，大年三十即将到来。

说来也颇为奇特，多年来，这是绝无仅有的大雪。天空仿佛愈加愠怒，滚滚的大雪持续了数日，迹象表明尚未准备停歇。飞舞的雪花如同琼鹤的羽毛，又仿佛是梨花在飘零，纷纷扬扬，遮蔽了整个道路，遮蔽了整个屋舍，遮蔽了整个世界。

在这一天，母亲一大早就起床，准备了一块最肥美的刀口肉，还有一段五尺长的苏州锦，还有积攒了许久的一串铜钱。她对儿子说：“新年将至，带着这些东西去探望你的钱伯父一家吧。你钱伯父好肉食，这块刀口肉就是送给他的。这些铜钱交给你钱伯母。至于这五尺苏州锦，是我特意从商旅那里购得，打算送给我的儿媳妇，让她做一身漂亮的衣裳……”

这些东西，都是母亲经过多日努力才得以凑齐的。然而，林叁洪内心对这位姓钱的家人颇为不满：“那一家人总是眼里只有金银，早就看不起我们家了。我觉得和他们的婚事迟早会取消，这些好东西送给他们，还不如让母亲自己用了……”

然而，母亲却不容置疑。她罕见地带着愤怒的表情说道：“胡说八道！钱家和咱们林家可是世代的交好，你的钱伯父和你的已故父亲是形影不离的金兰兄弟。当初，钱家和咱家还结下了亲家，你和椿桃的婚事就是定下来的。这些年虽然两家来往少了，但我们之间的情谊丝毫未减……”

钱家和林家的交情确实很深厚，要不然也不会亲家连理。然而，这些事情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从林叁洪的父亲去世后，林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全家的生计完全依赖母亲经营的小小食店。与此同时，出身屠户的钱家却过得越来越好，不仅开了两家肉铺，甚至还有开设油盐铺的计划。两家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吝啬贪婪的钱家早就对这门亲事产生了犹豫，只是出于过去的情面，暂时还没有明言。

林叁洪的记忆中，每逢佳节，母亲总是送钱送物给钱家，却从未见过钱家人亲自前来。每当他去送东西时，都能感受到未来岳父岳母心底的轻蔑，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唉，去吧，等春天到了，我们就办你和椿桃的婚事。到那时，你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母亲也理解儿子的心情，毕竟为了婚姻大事，为了能早日抱上孙子，这点委屈实在微不足道。

林叁洪不愿违背母亲的意愿，捧着礼物准备出门，却听母亲再次喊他：“等一等，你还没有换好衣服呢。”

在母亲看来，前往未来岳父家一趟，实在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不可轻率对待。

经过一番翻箱倒柜，她找到了家中唯一一件保存完好、毫无瑕疵的青布袍，再加上一双一直舍不得穿的崭新窄口侉子鞋。接着，她郑重其事地用一方文士巾束起头发……

当华服少妇方一抬眼，刚好瞥见一身整齐衣着的林叁洪。不得不承认，衣着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稍显青涩的林叁洪，在母亲的精心搭配下，立刻流露出几分文雅之气。俊朗的面容，仿佛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不禁让她赞叹：“林公子真是英俊潇洒！”

母子俩这才注意到门旁的华服少妇。母亲高声说道：“哎呀尊贵的客人，风雪如此之大，您怎能轻易出门？快回屋去吧，不能让您受这寒气侵袭……”

华服少妇连忙装作娇弱不胜寒意的模样，微笑着说：“屋里虽然温暖，却总感觉有些闷，所以特地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且，多谢您的照顾，真是感激不尽。不过，您就别再称呼我尊客了。我姓杜，名叫月坤，小名就叫玥娘吧。常常被称为尊客，实在有些拘束。”

“杜小姐……”这些天以来，她总是被家中人称呼为小姐。虽然觉得这个称谓略显成熟，母亲还是按照习惯称呼她为杜小姐：“刚好今天要去未来岳父家，所以特意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得知林叁洪要前往未来岳父家，杜玥娘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仿佛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命运。她内心其实很希望林叁洪的婚事能有所波折，但口中却客气地说：“既然如此，就不耽误林公子了。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母亲自然无法猜测杜玥娘的心思，更不会想到眼前的华服少妇竟然希望林叁洪的婚事会有所变化。她客客气气地对杜玥娘说：“杜小姐，您身子骨娇弱，外面的寒气很重。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以免受寒风侵袭。”

在送杜玥娘回屋后，母亲再次回来，不厌其烦地对林叁洪嘱咐：“你前往钱家之后，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避免惹恼钱伯父。无论对方是谁，你都要保持礼貌，不可有丝毫失礼之处……”

为了儿子的婚事，母亲着实费尽了心思。明年初就要举行婚礼了，她可真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

尽管林叁洪并不看好与钱家的婚事，但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他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经过仔细思量，母亲感觉自己的嘱咐已经足够了，于是她打开院门：“儿啊，你去吧，路上小心……”

然而，就在院门刚刚开启的瞬间，一个人影“咕咚”一声滚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