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山茶花的遗憾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小山茶，你以后会去哪里？”

我看着公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悲伤，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天天吟唱着稀奇古怪的诗歌。或许他的病又重了。

我摇头，闷闷地回答：“不知道。”

“小山茶，你懂爱吗？”

公子又问我，眼神迷离恍惚，一张苍白的脸落入我眼帘。

“不懂。”

我直接了当地回答。

他似乎受了刺激，一时苦笑着，感叹着：“不懂好啊，不懂就好。”

我没有回答，给他煎着药，药味苦的我有点睁不开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上冒着。

公子一直身体不好，他从小就是病恹恹的，一直在喝药。

他的每一碗药都好苦，苦得光是味道就叫人受不了，可是他一直喝，喝到了现在。

公子小时候喜欢端着药，坐在我前面喝，一边吟各种各样的诗，一边慢吞吞喝着药 。

一开始我的刚刚长出来的叶片，过于娇嫩，受不了他碗里浓浓的药味，总是会被熏得蔫蔫儿的。

可是他一点点也没有发觉，还是自言自语，吟着诗。

“青女行霜下晓空，山茶独殿重花丛。”

“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

“游蜂掠尽粉丝黄，落蕊犹收蜜露香。

待得春风几枝在，年来杀菽有飞霜。”

我知道他吟的都是关于我的诗句，而他最喜欢，一在学堂里学了新诗，就来念给我听。

他最喜欢的是苏轼的那句“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

他后来也一直念着，病更重后，他更是对这一句有着我无法理解的执念。

公子有个心上人，只是他后来家道中落，现在唯一的积蓄就是这个大大的空宅子，这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他花了所有积蓄所有办法，保留下了这个大宅子。

以至于现在，买药的钱都是我一直在垫着，有时候为了他这个病秧子，我还要去买山茶花换钱。

我卖鲜花，卖花茶，卖花冠……

他们老是夸我的山茶香又美，我不搭理他们，只是卖。

能不好吗？

姑奶奶我快千年的山茶树，结出来的花会不好吗？

公子家道中落后，被他喜欢的姑娘抛弃了，转身嫁给了别人，他受不了刺激，干脆一病不起。

我一点一点地喂药，整夜整夜地守着，他还是这样子半死不活地撑着 。

好歹没有死。

公子老是说，说那个姑娘好好，看来他真的特别喜欢那个姑娘。

可惜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他们面也是不可以见的。

心病啊。

病因人起，药何可医。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小山茶，你说……”

“把药喝了。”

我不想在听他絮絮叨叨，像个怨妇似的，一直说一直说。

他停止了说话，没有再开口，只是用悲悯的目光望着我。

他身边只有我了。

“把药了喝了吧。”

我放软了语气，把药端过去。

公子安安静静喝了下去 ，转身就躺下了。

没一会儿 ，只听见了他浅浅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