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字，足矣

至于该被罚的缘由，孩子稍微回想从前便知，在过往仅有几次的瞒骗师父的经历里，哪怕动机仅是为免师父担心，无论是瞒伤还是瞒了心事，最后都是以戒匣开启，收获教训而告终。师父会事无巨细看顾自己，也是因为自己终究年少，心思行事都难以周全。

可是这一次，整整半年的瞒学，明知不妥而为之，说到底，终究还是不够信任师父，也辜负了师父对自己的信任。师父得知一向乖巧的小徒儿擅作主张重修Krump的那一刻该有多惊讶，云尔不敢去想象，也不知师父已经知道了多久，又是用怎样的爱与宽容才消化掉自己的任性妄为和刻意隐瞒。师父不但不怪自己，还亲自驾临课堂，手把手教学，一对一示范。更离谱的，是既独享了师父这宝贵的大师课资源，却还不用用功，不用考核，修习Krump，只需主打一个兴趣？！！！这一切的一切，和从前的师父，真的是太不同了。从前的原则，规矩与态度要求，师父今日竟是一字未提，付诸自己的，唯有关爱，理解，以及毫无保留的舞艺传递。

可师父不怪，终究不代表自己就做得对啊，否则，从前的谆谆告诫是为什么，师门规矩又要来做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在之前跪地请罚却被师父阻拦的瞬间，云尔就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至少昨夜的问而瞒报便已是错了，否则，当今天师父突然驾临练习室时，自己又何至于慌乱到想要钻进地洞去。那般羞愧难当的瞬间，云尔是永远不想再次经历了。

至于师父今日的变化，是因为师兄么？还是说，没变的是师父，变了的，是自己？只是无论变的是师父还是自己，结论都是一样。

肖云尔（以后师父若对你越宽，你就该对自己越严，知道吗？）

肖云尔（知道。）

肖云尔（为什么？）

肖云尔（因为你——肖云尔，已是张艺兴老师——唯一的徒弟了。）

肖云尔（所以，你没有资格，没也有任何理由去挑战师父的信任，令他失望，惹他伤心。）

肖云尔（再也不会了。）

整整两小时的极限挑战，每一个动作，云尔不触碰到意志力边缘都不会喊停，小徐也在孩子泪眼婆娑的恒久隐忍中，终于感受出来今天的孩子是在刻意与自己过不去。相处久了自然知晓，这是自家老板独有的排解心事的方式。至于是怎样的心事，他既不说，便不是自己该问的了。好在最后，送餐电话终于准时打来，小徐终于得以脱身，结束了对孩子的地狱式折磨。已经筋疲力尽的小孩，也在挣扎着要来手机发出一条消息后，才重新蜷缩回地板，皱着眉头抹掉泪，静静地等待周身的疼痛随着时间推移，得以缓缓散去。

夜里十点，孩子师父的航班落地。置顶消息中闪动的文字，让师父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水光。

云霄尔尔师父，修习Krump这事，哪怕只是为了传承这一个理由，对尔尔而言，就已有了全部的意义。

这是孩子在两小时与苦难为伴的自省里，听见的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既然不想再对师父隐瞒心事，所以，哪怕知道师父可能会生气，孩子还是诚实地发了出去。无论师父同不同意，师父在自己的心里，就是排名第一。

张艺兴（哎......）

师父知道，孩子心底认定的这件事，看来是自己这个师父，也改变不了的了。自家小孩只怕已经预备好，哪怕传承二字是副千斤重担，也要执拗地担上肩头了。

张艺兴（孩子，你想要的，只要师父有，师父都给你。）

师父对着孩子头像轻轻双击，系统悄然跳出：

“努力努力再努力 摸了摸 云霄尔尔 的头”

无需再多回什么言语。

因为二人都知道，一切执着的缘起，师徒二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