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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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年世兰斜卧在美人榻上意兴阑珊地翻看着本游记，满绿的翡翠镯子缀在腻白的腕间，在书页上压出一道褶皱。

　　“娘娘若是困了便去小睡一会儿吧，皇上要晚上才会过来。”

　　“诶，沈贵人是住在闲月阁吗？”

　　颂芝会意地甜笑着道：“娘娘说的是，沈贵人是住在闲月阁，现下这个时辰，莞贵人应该也在沈贵人那儿呢。”

　　年世兰慵懒地眯了眯眼睛，把手中的游记丢在榻上，“那本宫岂能辜负如此时机，拿上东西，咱们去和沈贵人赔罪。”

　　闲月阁里，甄嬛正扇着团扇，与沈眉庄说着子嗣的事情，“姐姐别急，你瞧华妃盛宠多年，不也是一直没有孕信，姐姐还年轻，以后定是儿孙满堂。”

　　沈眉庄羞怯地低头浅笑，正欲再说上几句姐妹之间的话时，一个小宫女从外边快步走来低声道：“小主，华妃娘娘来了。”

　　“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来我这儿？”沈眉庄脸上的笑容瞬间褪下，眉眼间俱是厌烦。

　　甄嬛柔声劝了句：“华妃势大，姐姐还需忍耐才是，可不能挂了相，被人抓住错漏。”

　　“唉。”沈眉庄叹了口气，然后强迫自己又重新挂上笑脸。

　　“哟，莞贵人也在呢，沈贵人和莞贵人还真是姐妹情深。”年世兰一席盛装从外面走进来。

　　“嫔妾今日多做了些藕粉桂花糖糕，便想着邀请莞贵人来尝尝，让娘娘见笑了。”沈眉庄低眉应付着。

　　年世兰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几碟子糕点，轻笑道：“沈贵人好雅兴，本宫倒是不知道沈贵人还有这等子手艺。”

　　“娘娘谬赞了，嫔妾只不过是打发些时间。”由于不知道华妃此番前来的缘故，因此沈眉庄也不敢多言。

　　看着沈眉庄和甄嬛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年世兰觉得有趣，她伸手抚了抚发髻上斜斜堕着的一支点翠镶宝石簪子，娇慵地道：“哦，倒是本宫忘说了，今儿本宫来闲月阁是来向沈贵人赔罪的。”

　　沈眉庄有些惊讶地睁大了些眼睛，愈发警戒了起来，“娘娘这是什么话，嫔妾何德何能能让娘娘给嫔妾赔罪，嫔妾实在是惶恐。”

　　“沈贵人果然是皇上亲口称赞的识大体，只是本宫做错了事情，实在是心里不安，昨日本宫已经向皇上请罪，今儿特地再来向沈贵人赔礼道歉。这是内务府新得的锦缎，沈贵人近来清减了不少，正好可以新制几套衣裳，还有这些个珠钗，沈贵人年轻貌美，正是适合簪这些鲜亮颜色。”

　　年世兰一边说着，颂芝一边将几个匣子打开，精巧的珠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生生晃花了闲月阁里众人的眼。

　　“嫔妾愚钝，还望娘娘明示，否则嫔妾是断不敢收娘娘如此重礼。”沈眉庄站起来毫不犹豫地道。

　　一直沉默旁观的甄嬛也站起来一同道：“还请华妃娘娘明示。”

　　“沈贵人和莞贵人这是做什么，快坐下。今年春日的时候，本宫一时糊涂，不小心让沈贵人跌入了千鲤池，为此本宫愧疚了许久，不得安眠，还好蒙皇上体谅，说沈贵人是出了名的贤德不会与臣妾计较的，本宫这才敢来闲月阁亲自向沈贵人赔罪。”

　　年世兰轻轻一席话，让沈眉庄和甄嬛僵直在了原地，她便又笑靥如花地添了一句：“本宫从前是从不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窈窕淑女的，今日一瞧沈贵人，倒真是长了见识，这一支簪子便也赏给沈贵人吧，用来特此嘉奖沈贵人的贤良淑德。”

　　说罢，年世兰伸手将头上的那支点翠簪子取下，她浅笑着看了一眼沈眉庄，然后将簪子掷在桌上后，转身带着颂芝离去。

　　镶嵌着宝石的簪子将桌子砸出一声闷响，沈眉庄眼眶中摇摇欲坠的眼泪随着这碰撞声落下，她连嘴唇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整个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眉姐姐，你还好吗？”甄嬛担忧地握住沈眉庄的手，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还能怎么样好呢？

　　被人这样当面折辱，沈眉庄向来笔挺的脊背都有些微不可见的弯曲，那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傲骨。

　　“她竟能这样，皇上也容许她这样吗？我还当他是明君。”沈眉庄哽咽地说着，苍白如纸的脸色布满了泪痕。

　　“眉姐姐慎言！此话传出去，你连命都不想要了吗？”甄嬛低声喝道，作为旁观者的她是最能感同身受眉姐姐所受的屈辱，可是她们必须得保持冷静。

　　“嬛儿，我好恨啊，我从来不知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恨一个人。她害了我的采月，又害我卧病了那么久，如今竟然还要如此羞辱我。”

　　“眉姐姐，她是华妃，她身后还有年家，只要年羹尧一日不倒，我们就必须得忍。”

　　“若是日日都要这样忍耐，我倒不如直接直接找跟白绫了却此生。”沈眉庄凄厉地哭诉道。

　　“眉姐姐这样，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你瞧着她张狂吧，她没有子嗣，年家又是那样的居功自傲，皇上迟早会容不下年家的，等到那一天，便是咱们可以报仇雪恨的日子了。”

　　说罢，甄嬛用绢子替沈眉庄拭了拭脸上的泪水，两人正稍稍平稳了些情绪，外边苏培盛就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沈氏端庄持重，是为六宫典范，赐号惠，钦此。”

　　苏培盛念完诏书后，满脸堆笑地又对沈眉庄说：“皇上已经听闻了华妃娘娘来闲月阁的事情，特意嘱咐奴才和贵人小主说一声，华妃娘娘此举是过了些，皇上已经严厉训斥了华妃娘娘。屋外是内务府恭贺贵人小主得号送来的礼，奴才话已经都带到了，就先行告退了。”

　　“这算什么，皇上就这样把我打发了吗！”沈眉庄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明明是那般好寓意的封号却因为华妃一句又一句的贤德让沈眉庄听了只觉得恶心。

　　连甄嬛此时都有些说不出安慰之词了，只能皱着眉让吩咐道：“还不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全都放到库房里去。”

　　闲月阁宫女的动作很快，片刻后便把华妃带来的东西和内务府的赏赐一并收好，只是在采星准备拿起桌上那支点翠簪子时，沈眉庄先一步将它拿起。

　　她把簪子拿到眼前，青蓝色的翠鸟羽毛泛着幽幽的华光，漂亮至极，“把它收在我的妆奁里去，我要时刻记着华妃今日给我的痛，以便来时，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