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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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兰何时畏惧过旁人的言语？你连朕都敢顶撞，还怕她们作甚？”

　　玄凌被年世兰这明显就是在敷衍他的语句给刺得心口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

　　年世兰眼皮微掀，妩媚的凤眸冷冰冰地斜了玄凌一眼，“皇上是在莞常在那里受了气，倒拿臣妾来寻开心了？臣妾是不比莞常在有才情，会说话，所以皇上便觉得臣妾是在顶撞皇上了。”

　　这怎么还跟朕生起气来了？

　　玄凌又急又躁，强压下心中的疼痛，缓声跟年世兰解释道：“朕怎么不知道朕在莞常在那里受气了，朕不去延禧宫是因为朕心里念着你，可你呢，连皇后都时不时来养心殿给朕送东西，朕整个后宫，就你的翊坤宫最冷着朕，朕不还是宠着你。”

　　可年世兰现下早已不是那个只要玄凌给颗糖，她就能甜自己一个月的痴心女子了，玄凌这轻飘飘的话她压根儿不在乎：“皇上话说得轻巧，可这一个月的大半时日里，皇上都在别的嫔妃那里宿着呢，臣妾若日日都惦念着皇上，那臣妾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都这样哄着她了，她不仅不领情，竟然还这样忤逆他。

　　玄凌觉得年世兰是疯了，他猛地站起来，高声道：“华妃，朕看朕真是过于纵着你了。宫里这么多嫔妃，哪个不是成天念着朕，想着朕，可朕倒好，朕怎么偏偏就宠了你。”

　　看着玄凌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年世兰也来了火气，“皇上是在皇位上待得太久了，早就忘了真心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东西了。臣妾以前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皇上，可是宫里面的女人太多了，皇上总是会去别的妃嫔那里的。”

　　“皇上，你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吗？”

　　“哦，是臣妾痴心妄想了，皇上当然没有了。既然皇上都不会时时刻刻念着臣妾，那臣妾又何苦折磨自己呢？臣妾总要过日子的，真心太痛了，臣妾不想再痛了。皇上若是喜欢去别的妃嫔那里，就尽管去吧，不用委屈自己来臣妾的翊坤宫。”

　　年世兰说到最后竟已带上了哭腔，玄凌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世兰如此狼狈的样子，世兰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是那样的明媚娇纵，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世兰怎么会这样肝肠寸断，像是被人碾碎了一颗真心，下一秒就要消散了一样。

　　玄凌别过头去，“朕走了，你方才说的话，朕就当没有听过。”

　　玄凌仓皇地留下此话后便即可离开了翊坤宫，他走得那样快，像是毫不留恋，可只有玄凌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乱。

　　他不是不想再看她，而是他不敢再看她。

　　而此时此刻的翊坤宫里，年世兰哭着哭着就笑了，她笑得痛快，把心中积年累月攒着的郁气都给散了出去，能不痛快吗？

　　她早就想把这些话当着玄凌的面说出来了，若不是为了哥哥和年家，她甚至连欢宜香的事情都想一并说出来。

　　如今讲完之后，果然是比她预想之中还要畅快，尤其是看着玄凌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年世兰就觉得解气。

　　“颂芝，你去给本宫温一壶酒来，本宫今天高兴。”

　　一壶温酒摆上来，年世兰将颂芝拉到自己的身边，柔声道：“你坐下，本宫今天开心，你陪本宫喝两杯。”

　　颂芝有些惶恐，年世兰便接着说：“以前在年府的时候，咱们不也一块喝酒吗？怎么这个时候你倒不陪我了，难不成你都把那些给忘干净了？”

　　“怎么会，那一次娘娘是偷拿的老爷的酒，还非要让奴婢陪着娘娘一块喝，结果最后娘娘和奴婢全都醉倒了，还好大将军发现了，给娘娘收拾了残局，不然娘娘肯定要挨好大一顿罚！”

　　说起年府时候的事情，颂芝眉眼间多了几分放松，年世兰便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好几句，最后成功把颂芝哄得陪眼睛都笑没了。

　　翊坤宫这边一主一仆在翊坤宫内对着月色饮酒，养心殿里却是愁云惨淡，服侍的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玄凌紧锁着眉头，只觉得养心殿里的任何物件都不顺眼极了，奈何刻在骨子里的君子之道又让他无法拿着这些物件撒气。

　　偏现在正值寒冬腊月，玄凌又无法去外面待着，忍到最后，玄凌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把苏培盛叫了进来，张口就道：“你去把这套茶碗给朕换了，朕不喜欢这个样式，还有香炉里面燃得那是什么香，熏得朕头疼，给朕熄了。”

　　唉哟，皇上这是闹哪出啊。

　　苏培盛在心里无奈地呼了一声，然后赔着笑脸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玄凌扬了扬手，过了几秒后又叫住了端着茶碗正欲离去的苏培盛：“花瓶里插的梅花太红了，好端端弄这么喜庆做什么，你一并拿去扔了。”

　　他没听错吧，这可是纯元皇后最爱的玉蕊檀心梅，每年冬天养心殿里就只摆这一种花，怎么今天皇上连这红梅都不喜欢了。

　　看来今儿这事难了，咱家是要不好过了。

　　苏培盛苦着脸迅速办完了玄凌交代的事情，那束梅花最后他也是拿出去让小厦子好生保管着的，就怕玄凌明儿记起这回事了，又反悔。

　　就这样，玄凌几乎把养心殿全给折腾了一遍后，他才终于气顺了一点。

　　他告诉自己，世兰说得是气话，她只是使小性子，当不了真的。

　　世兰怎么会不爱自己呢？

　　一定是他太娇惯她了，以至于让世兰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他必须得冷上翊坤宫一段时间，否则世兰下回还敢这样放肆。

　　玄凌这一晚上连觉也睡不着，就睁着眼睛反反复复地想着年世兰。

　　无数个她的样子在记忆中流转，从与这朵芍药花初相识的那一天起的鲜衣怒马，到她嫁入王府后一双眼眸中藏也藏不住的热烈爱慕，再到她封妃之后的雍容华贵，玄凌都记得非常清楚。

　　世兰就是太爱使小性子了，也就是自己能这样宠着她，若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恼了世兰。

　　玄凌翻来覆去想到天明，连最后怎么在年世兰认错之后去翊坤宫哄她，玄凌都给想好了，他甚至还大半夜从床上起来，亲自去看了一眼自己私库的名册，挑挑选选半天，玄凌又觉得这些东西衬不上世兰，准备再去让人重新备些。

　　可惜玄凌做好了完全的预想，就是没有想过年世兰说得都是真心话，也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低头认错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