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江》第一章

你可曾见过有一条自梦中而来的江？

从江边路过之人，只能看到它泛着波澜，永无止息的向前涌动着，金色碎光随着水流翻涌晃动，绵延向天际，织成金丝碎银的绸缎。

岸上的人流滚滚，嘈杂的白天无人听到它细碎的呼唤。

没有人知晓那风过林响的声音正从那细细翻涌的水面下传来。

它像是52赫兹的鲸，无人听懂它的轻声呼唤，竹树相击之声，被水流覆盖掩埋，那片绵转伸长，和江水沿岸走势相同的竹林，在水面的另一边，随着风摆动。

江水自西南方向顺势而下，竹林自东北的山丘一路生长，风向与江水的流淌方向一致。

水动，风动，那形似江流的竹林，在那奇妙的另一边和谐的拂动着，与江水重叠。

有一人静静的站立在桥上，手臂撑着栏杆，俯视着身下的水流向远处流去。

他的视线随着风向，朝着水天一色的远景望去，他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描摹着那水面与天际相交的地方，似乎在那模糊的相交处区分着什么。

匆匆流过的一股水流上泛出了几点涟漪，向周围散去，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平衡。

咸涩的泪水与江流融为一体，那人的眼眶突然红了。

“求你，救救我……”

是翻身入梦的声音。

“快！快来人，有人跳江了！”

哽咽声音的尾声被江水吞没，他逐渐听不到水面上的杂乱与惊慌，只有不断涌入身体的刺骨水流。

窒息的痛苦让他本能的做出剧烈反应，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他沉底的速度越来越快。

原来，死亡是这样吗？

“哗啦——”

是翡翠般晶莹的竹叶。

死前的一瞬记忆回溯吗？

“哈哈哈哈。”

幻听？

金属利器碰撞之声忽然让他一阵耳鸣。

幻觉？

不对，他看见了，那个一闪而过人影。

箭如风，呼啸而来，他眼前模糊着，向左闪躲。

“你来追我啊。”

孩童跑过巷子的身影，玩闹的笑声。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未知的恐慌占据了他的身心，他动弹不得，似乎是灵魂叫嚣着要脱离躯壳。混沌世界一般，他感受到不同情景下的声音或者触觉，又或者是某种强烈的情绪。

我，在哪？

“杜易！”

有一人怒吼，还有四壁回响之声。

“你拿命来！”

他在瞬间感受到那人周身的压迫气息，不祥的预感袭来。

“啊——”

刀尖入心，穿透了身上的厚重外袍，所有的感官都涌向心口，极大的痛处从心脏处扩散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清楚的感知到血液向外涌出，染湿衣衫，鲜红的血柱带走了周身温度，从身体里透着寒冷。

没有穿透心脏，但足以致命。

他失了重心，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被一剑封心，还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在某个有回音的大堂上被人夺取性命。

“求你，救我……”

那人声音一出，他只听到了蚊音，和长久不息的耳鸣。

他抓着谁的衣角呢？

那人也和自己一样，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