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揉揉自己发疼的后脑勺,许是刚从昏迷中清醒,目光有些迷蒙。
“你醒了?”李皎皎伸手探上他的脖间,低头数着心率,确定正常后堪堪松了一口气,“你要再昏下去,我就准备掐醒你了。”
刚清醒的黎簇还记得跌落前看到尸体惨状,情绪十分低迷,“你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死活,就因为我对吴邪有用?”
李皎皎摇头,“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以前的我。那时候我也被家里人强迫去做不喜欢的事,甚至去用不要命的方式来反抗。”
她说着,回想到板着张脸像个小老头的幼年刘丧,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时候有一个人一次次来救我。他傲娇又毒舌地关心着我,愿意陪着我去做那些无聊乏味的事。”
“那个人是吴邪?”黎簇眉头一挑,有些好奇。
“什么是我?”
吴邪温润的声音传来。他随意地坐到黎簇旁边,望着垂眸避开他目光的李皎皎,眼眸微暗。
黎簇出于幼稚的抱团心理,并不想把李皎皎和他的聊天内容告诉吴邪。他扭头盯着吴邪,向他提出了一个新问题,“你以前下地的时候,不害怕吗?”
“我怕啊。不过我背后有两个可靠的朋友,身前还总有个傻子护着我。有他们在我就不怕了。”吴邪嘴角扬着笑,但他投向地面的目光却是深幽的、悲凉的。
“就那个胖子?”黎簇斜眼看他。
吴邪轻笑点头。
“另一个呢?”黎簇又问。
李皎皎也很想知道王盟说的吴邪在找张起灵是什么回事,于是她侧头动动耳朵,准备偷听。
可是吴邪沉默了许久,只轻轻叹了句回老家了。
偶像回老家了?但是吴邪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李皎皎猛然意识到吴邪解决汪家人的计划肯定和偶像的离开有关。
黎簇也感受到了吴邪身上散发出的落寞,他低下头玩弄着手指,转移话题,“那个傻子又是谁?”
吴邪抿唇轻笑,视线越过黎簇,投在李皎皎恬静娇俏的侧颜上,语调轻松,“傻子她还在,并且依旧会护在我身前。”
黎簇顺着他的视线瞧见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皎皎,瞬间明白她就是吴邪话里的那个傻子,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以前打怪都在游戏里,现在都快吓死我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护着我,还更在意其他人。”
他的话听上去意有所指,李皎皎疑惑地歪头看黎簇,以为他还在害怕,安慰地从包里拿出巧克力放到黎簇手心。
吴邪不等黎簇动作,就把他手里那块巧克力拿起,丢进了自己嘴里,“你以后再害怕的时候,可以想想我。”
黎簇对吴邪这个行为敢怒不敢言,撇嘴斜了他一眼,腹诽他连小孩糖都抢,想他还不如求老天开眼。
既然队里唯一需要精神援助的小屁孩心情好了很多,吴邪也不再坐着继续回想往事,毕竟现在找到出口更为重要。
"这是什么痕迹啊?"黎簇手电筒在地面上照着,发现了有几道十分奇怪的白色痕迹。
吴邪推测那个痕迹应该是对面石像移动的拉痕,而且在四周的石像前都有这些相同的痕迹,“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让这些石像移动的。”
“我或许有办法。”黎簇环视着主殿墙上的人面雕刻,联想到沈琼送给他的机关盒,毫不迟疑的说到。
他走向前,双手在石面的眼睛里拨弄几下,离他最近的城主石像就受机关控制往主殿中央挪去。
“黄严的铁盒子上面也有机关,跟这个一模一样。”
黎簇这下算是找到了点下地的成就感,扭头望着吴邪的一双眼睛泛着清澈干净的光泽,嘴角一弯,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
李皎皎看着黎簇兴奋地跑去按下其他石面的眼睛,浅笑,“小三爷,他真的好像你。”
吴邪听见她这话睫毛微颤,只是笑笑道“像我可不是一件好事。”
七座城主石像移动结束后,几人在每座石像背后都找到了一幅图,但只有部分图是清晰的。
比起动脑就头疼的李皎皎,吴邪却是一眼明了那完整的七幅图应该被黄严刻在了黎簇背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研究那些奇怪符号是什么意思,七座石像突然开始往外吐起沙子。
没过一会儿,主殿中心地面的环形凹槽处就钻出一条石蛇,匀速顺着凹槽向前转动,直到头碰到尾。
“这是衔尾蛇,寓意着死亡循环。”吴邪贴心介绍。
王导抱着身旁的石柱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啊?”
“通常代表着永生。”吴邪解释。
李皎皎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要在象征死亡的墓里放置代表永生的东西,这非但不像对墓主人的美好期愿,反而像在嘲笑墓主人活不长一样。
石像停止吐沙后,中间的地面沉了下去,凸出来一个棺材。
“关大老爷,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明明大家都知道吴邪关根的身份是假的,苏难还是这么称呼,语气中有那么些许打趣的意味在。
吴邪不理她的调笑,寒声劝告他们什么都不要碰。
苏难不喜欢吴邪这种警告的口吻,挑衅地扬眉回呛:“那万一手滑呢?”
“那正好这儿有现成的棺材给你用。”护短的李皎皎毫不客气地怼她。
马老板他们那群人自然听不进吴邪的话,凯凯直接就把棺材盖推开了。
他见到棺材里着两个头、八手八脚的尸骨,对着苏难颤声道:“姐,这是妖怪啊。”
李皎皎无语,“二十一世纪了,大爷!没接受过义务教育,不知道嵌合体、连体人是吧?”
黎簇感觉自己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一些生物课知识,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被教育的凯凯恼羞成怒地瞪了李皎皎一眼,但比起下流无耻的老麦,他还是高了些道德底线,板着脸,不打算和小孩子计较。
苏难跳进棺材里,打开伸缩杆翻找着墓里的尸骨,敲敲尸骨下的棺材板听到了空响,“我好像找到出去的路了。”
“负阴抱阳,脚为阴,头为阳。出口在头部。”吴邪按照阴阳五行推断出口在尸骨头部。
原本有出去的希望,大家都挺开心的,马茂年却眼尖地瞧见了尸骨中的黑色石头,大叫着这就是他要的宝石,“我一定要得到它,我没有时间了,你们谁了解我的痛苦!”
吴邪告诉他地宫里的一切都是对称的,除了这颗宝石。如果马茂年坚持拿走宝石,所有人都会死。
苏难也同意吴邪的话,对着马茂年开口,语气中隐隐有威胁之意,“马老板,你的命可比这块宝石重要多了。”
马茂年从商多年,心中的痴狂也没影响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打量着其他人不赞同的眼神,不再坚持,气恼地背对众人坐下,大手一挥,“好吧,你们爱怎样怎样。”
苏难推开尸骨头下的石板,作为探路,第一个跳了下去,接着是马日拉、王导和凯凯。
李皎皎见识过焦老板对雷城的疯狂,一直对马茂年的放心不下。
果然,在吴邪以为那个瘸子准备进入出口时,马茂年迅速拿起宝石笑得格外得意。
可惜他并没得意多久,那块黑色的宝石便在他手里化为灰烬,什么也没留下。
地宫因为马茂年的行为迅速晃动起来,将没来得及出去的四人纷纷卷入了地道。
吴邪用手电底部卡住了岩壁,拽住了身旁掉落的李皎皎,李皎皎也拽住了黎簇,而吊在最下面的是扯着黎簇裤腿的始作俑者马茂年。
黎簇害怕地带着哭声喊道:“吴邪你说过你要带我回去的,你可抓紧了啊。”
“我一定带你回去,把你们一个个都送上来。”吴邪咬牙承诺。
李皎皎被时不时掉落的沙土砸着,可她还是能看见吴邪因为负担着三个人而狰狞痛苦的脸。她担心吴邪的手臂会被拉伤,四处找寻着可以固定的方法,幸运地找到了一处可以攀住的横梁,“黎簇,你快拉住这块横梁。”
黎簇使劲拉住那块横梁,在他好不容易攀住的一瞬间,吴邪的手电筒支撑不住滑落下来,除了拽着黎簇的李皎皎,吴邪和马茂年两人都掉了下去。
“皎皎,你别也掉下去啊!”
李皎皎知道黎簇是为她好,但她不做不到让吴邪一个人面对危险,“抱歉黎簇,吴邪在哪儿我在哪儿。”
她说着,决然的松开了握着黎簇的手。
李皎皎意料中坠地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因为这一次吴邪接住了掉落的她。
“你怎么也下来了?”吴邪把李皎皎护在身下,替她挡着那些碎石和沙土。
李皎皎回望着吴邪含笑的墨色眼眸,撑着他胸膛的手似乎能感受到他规律的心跳,不禁红了脸,“我手滑。”
说完以后李皎皎才想起这句话也是南海王地宫吴邪下来救她时找的借口,这下她的脸变得更红了,甚至红到了脖颈。
“手滑啊。”
吴邪低笑一声,抓着身旁掉落的手电,假装没看见快熟透的李皎皎,把她扶了起来。
马茂年用手绢捂着口鼻咳了几声,倚在墙边,疼得直喘气,“这个时候别谈情说爱了,还是逃出去最要紧吧?”
李皎皎瞪着圆圆的杏眼,怒道:“马老板,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用逃。”
马茂年脸皮极厚,嘿嘿一笑,认为他和吴邪一起掉下来,上面的合力救他们,生存机率比较大。
李皎皎被马茂年无耻的话气得想要一拳打死他,刚抬起手就被吴邪握住,拉着她观察起一边的石壁。
“他残疾人,你让一让他。”吴邪凑到在李皎皎脸侧,轻声劝解。
李皎皎耳尖滚烫,明明不是第一次和吴邪近距离接触,但自从她看到吴邪救下苏难那次情绪失常后,一切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吴邪另一只手抚上石壁,曲起食指敲了敲,口中念叨着,“鱼袋居西官易期,生门应该在——”
忽地,地宫再次剧烈晃动,吴邪迅速把李皎皎圈入怀里,等头顶的石面重新稳定后,低头看她,“苏难他们应该爆破了。”
吴邪转身拉起倒在地上的马茂年,“我们还有五分钟。苏难她们应该会把上面炸塌,然后再定点爆破出一个通道来。”
“炸塌?!”马茂年惊吼出声,觉得苏难完全是疯了。
吴邪耐心给这老头解释上面的宫殿迟早会塌下来,苏难这是在赌他们能不能在五分钟之内找到藏身的地方,相当于是赌命。
马茂年哼笑,“怎么赌?你有胜算吗?”
“我不怕赌,因为我从来就没赢过。”
吴邪说得格外轻松,李皎皎却听出了他话里的心酸,现在的吴邪很像几年后病重还坚持去雷城的他,一样的义无反顾,一样的不怕死。
李皎皎有些心慌地握紧了吴邪的手,尽管确信吴邪一定会活到和她初识,但谁知道这期间吴邪会受多少苦。
“放心,这次你在,我会赢。”吴邪抿了抿唇,带着一身的认真专注地望着李皎皎,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一拳捣开了生门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