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34 至亲至疏

　　“健次——！！老公——！！多多——！！！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从剧组外围传出，偶尔有几声高亢的女声能辨认出一个字来。

　　“好像是檀老师的粉丝，你不去安抚一下吗？”杨紫倪了一眼檀健次。

　　檀健次面色难堪了几分，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抱歉，给剧组添麻烦了，我去看看。”

　　程安点点头，顺道嘱咐了几个魁梧的工作人员一起维持秩序。

　　自从长相思相柳火了之后，檀健次多了很多比较狂热的新粉丝。即使剧组工作大多做得低调保密，也总有那么一小批“神通广大”的粉丝围追堵截。

　　程安传出不良的谣言之后更加，不仅线上集体抵制，广场被大字海报占领，建议檀健次拒演，线下也成群结队地举着手牌来剧组抗议，大喊大叫着要檀健次珍惜羽毛。他们当然赶了几次，可就像牛轧糖一样甩也甩不掉。

　　“嗨罗。”檀健次走向剧组拦的外场，和粉丝打了个招呼。

　　粉丝群体骤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健次，多多，宝邶，还有老公的称呼震耳欲聋。

　　檀健次骤然听见“老公”这两个字，就像伤口上被人插了一箭_(´ཀ`」 ∠)__ 　　

　　他正牌亲亲老婆都还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忍不住地心虚，想要回头看一眼杨紫的反应，也不知道她听见没。

　　都是从前嘴嗨种下的果，哭着也要咽下去。

　　看到的只有杨紫埋头专心干饭的小脑袋。

　　不知是该开心还是得伤心了。

　　“檀老师你来了！”正在焦头烂额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如释重负，唤回了檀健次的注意力。

　　他管理了一下表情，露出一抹柔软安抚的笑：“小炭火们，大家吃饭了没有？”

　　粉丝们支支吾吾，高举着的抗议牌都低了低，终于有人接了话：“没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很早就来蹲了，没空吃！”

　　“这样，我请大家吃KFC好不好，然后趁现在天还没黑，大家早点回去比较安全，我也放心。”

　　粉丝们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有些已经动摇了，但忽然一个女生出了声：

　　“多多！我不走！我要替你发声！你一定是被资本胁迫了才接这种戏的对不对！不要怕！我们就是你的后盾！珍惜羽毛才能走得更远！”

　　她的一番话带动了气氛，很快有人接了话：“就是！支持健次！拒演烂本！”

　　“远离烂导！”“拒绝和撕姐绑定！远离不良舆论！”

　　檀健次句句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好，沉了声音：“大家请静一静！”

　　他眉头紧锁，刚要继续说些什么，阿伟急匆匆地赶到，也过来一起安抚粉丝，顺便悄悄拍了拍檀健次的肩膀以示安抚。

　　就算再生气，和粉丝理论也是下下策，一个不小心被断章取义为怼粉丝，寒了别人的心 。

　　“大家都是为了健次好！我都知道！但是现在这样影响剧组工作了，也影响健次的正常工作了，咱们响应国家号召嗷，理智追星，快乐追星，相信健次！”阿伟挡在檀健次身前，软硬兼施，“这里是郊外，我包车送大家回市区哎，待会车就来了，大家安安全全回去，不要让健次担心。”

　　粉丝们骚动了一阵，终于在阿伟的安抚下稍微冷静了下来，但仍然满脸都是愤愤不平。

　　檀健次深知现在不是他说话的好时机，但还是忍不住看着这群女孩子们郑重地说：

　　“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网络上的传闻我们会尽快辟谣。没有黑幕，没有胁迫，程导是个很好的导演，剧本很好，我的搭档也非常优秀，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去攻击任何人，我只希望我能带给你们快乐，不辜负你们的期待，值得你们的喜欢就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语调温和，却让人心像被重重锤击。

　　粉丝们渐渐愣怔了神色，不知是谁第一个出了声：“我相信多多！”很快有人响应：“相信健次！永远支持你！”“我们知道了！小炭火很乖的！”“老公我爱你！”

　　檀健次略略松了口气，微笑着和她们挥手。

　　“待会吃完饭阿伟送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最后边走边不断嘱咐。粉丝们尖叫感动的答应着。

　　无人注意那人群中有个带着帽兜的女孩，与四周激动的粉丝们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巨大的黑色帽兜把她的面孔遮得严严实实，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抗议牌，用力大到几乎要把它给折断。

　　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哥哥你好可怜我会保护你的你被他们骗的好惨该死的导演该死的肥猪婆工作室也全都是骗子你只有我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檀健次回到桌上，程安对他点头算是认可，杨紫则笑吟吟地看着他，吹了声口哨。

　　“檀老师真会哄老婆们呀，你这嘴应该上个保险，太牛了，给你比个大拇哥。”

　　檀健次被这阴阳怪气的夸赞弄得尴尬极了，嗫嚅着向他们道了个歉：“程导，杨老师，还有剧组认真工作的大家，我没有管理好我的粉丝，给剧组添了麻烦，他们还对大家说了不合适的话，我很抱歉。”

　　“哈哈哈，常有的事。”

　　“这说明咱檀哥火嘛，好事么不是，我们才不会放在心上。”

　　“到时候咱们用作品让粉丝们心服口服就行啦！”

　　剧组的人员乐呵呵的安慰着檀健次。

　　连程安也难得的说了一句：“不要在意，专心拍戏就行。”

　　檀健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子，最后眼神落在杨紫身上。

　　“杨紫老师，我的粉丝说的那些话，还有这段时间他们和你粉丝发生的冲突……对不起……”

　　最近网络上各种腥风血雨，也包括了他与她粉丝的互相掐架。另外杨紫的粉丝也有提议拒演的，只是以前从未成功过，所以这次他们没也没抱希望，并未形成规模。

　　杨紫耸耸肩：“你不用替他们道歉，明星引导粉丝的效果说到底还是有限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说着说着眼神有些失焦：“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明星和粉丝之间也是一样的。”

　　她走到现在，有一直陪伴的温暖粉丝，也有改变初心甚至伤害她的粉丝，既然是一个群体，就不能苛求太多，常怀感恩之心，把所有支持化为动力与压力，将感情投入作品就够了。

　　檀健次愣了一愣，听出了她话里的暗示，是提醒他和粉丝走得太近，投入的感情太多了吗？

　　他一向自诩通透清醒，可是对于自己的粉丝确实多了一份宠溺与怜爱，他籍籍无名的日子太久，陪他一路走来能给予支持的人总是格外珍惜。

　　看见愣神的檀健次，杨紫也不愿让他想太多，大笑着岔开话题：“别听我瞎说了，我就是羡慕檀老师和粉丝们关系好，她们叫你老公呢~你怎么不叫声老婆让她们开心开心~”

　　果然檀健次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手足无措：“这个、我、以后都不说了。”

　　“为什么呀。”杨紫眨巴眨巴眼睛，“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她们可要说你变了！负心汉！”

　　那当然是因为——

　　现在他有了她！他只有她一个老婆！

　　她是他的妻子！合法的！唯一的！最爱的！

　　檀健次的眼神像要把杨紫给洞穿了，揉把揉把拆吞入腹，无声地委屈与控诉几乎要把她给融化了。

　　杨紫别扭地移开眼不再看他，竟有一分庆幸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剧组。

　　程安：又开始了，所以我说这个定时炸弹真的很让人不安啊啊啊啊！

　　午饭过后，下一场戏还是在这个外景，只是要重新修改一下场景细节，铺设好了火油，要拍一场重戏，火场戏。

　　彩蛋：

　　张达春至此就对雪冷了下来，虽然表面还是一派毕恭毕敬的样子，实际却拒人千里之外。

　　雪有点玩味儿地勾起唇角，她自然是对张达春怎么想得全无所谓，只是这毛头小子的喜恶全拙劣地写在脸上，实在是有趣。

　　都来帮派了，竟还有着奇奇怪怪的正义感，麻烦家伙，又单纯地让人发笑。

　　小孩子一个。

　　正巧他们短暂的“师徒”关系也差不多迎来终结，张达春要出师去替帮派干活了，而她则继续当她的舞女。

　　他连最拙劣的伪装都懒得装了，再次在舞厅遇见她，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的眉眼已变得坚毅许多，那抹小孩般混混的痞气转变为带了凶煞的男人气息。

　　他似乎变得和帮派里其他男人很像了，又总似乎有何处不同。雪也说不出来。

　　只是张达春不加掩饰地用厌恶不屑地表情看她，她竟隐秘地升起一股怒气。

　　她越发想逗弄他，折磨他。

　　“卡，很好！实在是很好！”程安看着监视器笑了出来，檀健次和杨紫算是超常发挥了。

　　只是卡了之后，他们俩似乎还在这样四目怒瞪着。

　　檀健次终于收敛了表情，但还是面色冷淡，一如那晚提分手，他眸子寂静燃烧的火焰。

　　杨紫真的很讨厌他这种表情。

　　她害怕，因害怕而更加生气。

　　生他的气，但更生自己的气。

　　当然气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更气自己竟无法接受这样的冷淡。

　　她像是不知不觉已经被小王子驯养的玫瑰，她一向以为这段感情的风筝线握在自己的手心，她清醒，独立，可以随时转身。因为她很擅长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现在却根本不是这样。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更加，更加，爱他。

　　她已经无法接受不和他在一起的结果。

　　所以要是问她那晚到底为什么会答应领证，原因只有一个——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杨紫低下头去，眼眶不争气的有点红。

　　檀健次若有所察：“怎么了？这条拍的不好？我是不是还不够冷？”

　　他忍不住伸手去理她的额发，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咬上他的手背。

　　“啊啊啊——”

　　一声惨叫响彻剧组，花絮摄影师不明所以地打开了镜头记录了这一幕。

　　奇也怪哉，咬人的人好像更委屈，被咬的人倒是一脸无奈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