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将近午时，况且那工匠定然以为自己已经洗脱掉了嫌疑，放松了警惕之心，既知凶手，抓人也不在这一时之急。
从承天门回大理寺的路上，过天津桥入定鼎门，这是前隋南北往来的通衢，不远处的沙白桥往上，草色连延，几方隙地相连，有放生碑伫立在山路坡道上。
朝那里上去就是大青龙寺。齐云塔在大青龙寺中，大青龙寺在龙门山上，相传是前隋晋王即位新君后命人建造的，寓意为天赐龙门。
高塔上钟声敲响，阵阵诵经超度声随着屡屡香火若隐若现。
“大青龙寺死了一名僧人，案子没有交到大理寺，被邱庆之的金吾卫接手了。应该就是前兵部尚书索元礼。”
李饼随着元娘的目光望向那青翠的山间。
“是一枝花杀了他。”元娘摇着扇子哼笑道。
“我在秘阁查到面具上的‘甲申贰拾柒’是牢城营犯人的编号。我根据父亲手记中的线索，找到了曾在牢城营当过差的赵屠，经他之口求证到一枝花曾被囚禁于牢城营中。”
三年前，圣上下旨废除了斩首之刑。曾是刽子手的赵屠因此只能抛却旧业进牢城营充当了一名狱卒。
因曾经与死囚打交道，赵屠身上的凶气叫里面的犯人见了总会畏惧几分。唯独一枝花，让赵屠总是看着心里发毛，说话也奇奇怪怪。
他有心整治一番，便吩咐手下的狱卒前去教训一枝花。却没想到，等他去看成果的时候，关押一枝花的牢房里流出了汨汨鲜血。
赵屠手下的狱卒全被拔光了牙齿横尸在地，他进去一眼便看见了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串好的牙齿笑得变态的一枝花。乃至最后连他自己的牙，也被一枝花拔了个干净。
那件事给赵屠留下了至今都无法磨灭的阴影，他无法再呆在牢城营便卸了职逃离了那座让他心理受创的牢笼。
“赵屠说，他离开牢城营没几个月。那个地方突然就没了，所有跟牢城营有关系的人，都凭空失踪不见。仿佛牢城营从未存在过一样。”
李饼凝眉，“所以是有人刻意为之。要解开这些谜团，都在那个跟我一样的一枝花身上。”
“你在大青龙寺里遇见他，索元礼的死，还有礼部尚书。清清，或许我们要查的事情，根本从头到尾就是同一件事。”
元娘跟他行走在街市间，别人聊家长里短，他们聊案情，她没忘来神都的目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把这座皇城之下的幕布掀起，但凭他龙争虎斗，看谁能把他攫住。”
早春染遍了整个神都，洛河两岸柳丝袅袅随风轻舞，草缕茸茸，黄鸟成啼，随时一幅好春光。
“对了，清清，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上次会受伤.....”李饼小心翼翼道。
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又忍不住脸红。她的伤，似乎是在跟他那个之后好了不少，难不成她真的是传说里采阳补阴的小妖精.....
“我跟你和一枝花不同。”元娘唇角微勾，“我的道行说起来多亏原本那锦鳞蚺，我得了它的便宜多了三百年的修行，修出了蛇丹。”
李饼：“蛇丹？”
元娘点头，“严格来说，你跟一枝花不过只是因为身体血脉上的异变变成了猫，实际上你们还是人。而我，在蛇丹修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人了。”
李饼心下一紧，莫名生出种恐慌，“不是人，那是什么？”
他看见元娘眼中的笑意变淡，身上陡然生出种旷远，似要凌风飞天——
“既不是人，便是真的妖了。只是我苦心修道，不乱沾因果，因而褪了妖气，成了山鬼，能与万物通，脱出了妖魔道成了灵蛇。与天道争命，所以才会被佛道法印所伤。”
元娘侧首对李饼道：“我是元清和，又不是元清和。”
两人停在街道上相互对望，李饼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不管你是人，还是蛇，你都是我的清清。”
“你不怕吗，李饼。”
“我怕你刚才那个样子，好像凡尘里的谁都留不下你。”
感受着腰间锁住她的双臂越收越紧，元娘缓缓抬起了手回抱住了他。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还有些涨，她好像摸到了一道门的缝隙，就连眼睛都感觉到了一些涩涩。
周遭行人看他们抱在一起，路过时眼里都带着笑意，尤其包子摊上的老婆婆还叫她的孙儿对着他们道了句“百年好合”。
哪怕耳朵都红得似樱桃，李饼也没有放开手，与她五指相扣，带着她一路谢过回到了大理寺。
蔡叔得了条鱼，炖了一大锅的鱼汤，再加上李饼从赵屠那里带回来的猪肉，又做了一大碗的红烧肉。
半月没吃过什么油水，天天都是白萝卜，孙豹一进院里鼻子老灵了，一闻见肉香，猛男都快感动得流泪了。
“孙豹真是猫鼻子啊！”王七几人核查完案子回来，看见丰盛大餐，食指大动。
元娘瞥见李饼双眼发亮地望着离他最近的那锅鱼汤，以扇捂嘴笑了起来。阿里巴巴在这里见到她，直接就坐在了她旁边。
“小仙女！你，你也在！”
“案子有了进展，你们少卿大人特地邀请从旁协助。”
傻狍子笑着挠头，看得元娘想给他顺毛。
“边吃边聊吧。”李饼发了话，大家都动起了筷。
王七：“饼爷，员外郎的案子，我们已经复核过了，没有问题。”
李饼：“是自杀吗？”
王七几人点头，“是自杀。”
李饼：“不对吧。”
喝了一口鱼汤，猫猫满足。
“怎么不对！我们把所有事情都核查了一遍，中间还一度出现了个嫌疑人。不过后来嫌疑人洗清了嫌疑。”
王七一筷子夹起鱼头，猫猫挠地！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除了王七都随着猫猫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半块鱼头。
元娘喝了口汤，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局。王七反应过来，上道地把鱼头放进了猫猫的碗里。
“员外郎妹的及笄礼，还未来得及办吧？”
李饼的这句话把在座除元娘以外的人问懵了。
作者感谢 @捡到一只哈基米 宝宝开通会员，加更送上
作者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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