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一百八十二:醉诉情深

时下年节，府里府外热热闹闹，只是燕王妃再未露面，一连十几日，连宫中家宴也未出席，燕王只推说她行动不便，在府中安心养胎，替她将繁文缛节一概推拒了。

外人只道燕王宝贝这位王妃，有孕之后更是捧在手心里，他们不知的是那日他板着脸训走了小玩子，对这位王妃也没了好脸色，一气之下收了她的管家之权，更是以养胎之名禁了她的足，连侧院里外的护卫都加了一倍。

孕后期的楚楚本就懒散，对管家之事力不从心，早就有心交权，所以对收权之事倒不放在心上，只是男人恼羞成怒的态度和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她颇感不适，仿佛他们这几个月的磨合都白费了，一夕之间她们又回到了起点……

今日本是元夕，远处沉闷的鞭炮烟花的声此起彼伏，院中也布置了各色花灯。天色已晚，临睡之前小平照例端来厨房刚炖好的银耳燕窝汤。

楚楚慵懒地从摇椅上坐起身来，抬手用玉勺轻轻搅动，一丝丝热气袅袅升起，一股甜丝丝的香气袭来，但她却没什么胃口，漫不经心地问道，“王爷今日还要在自己寝殿睡？”

小平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不吭声，她哪里管得了王爷的事，但是以王爷的怒气，恐怕让他来这里休息是不容易的，而且她听说王爷近日与玉美人走得颇近，这点她是万万不敢提的……

楚楚无奈地端起那碗温热的燕窝，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着，“他倒是省心了，老婆孩子丢到一旁，自己躲个清净……”

夜到一更，纤音阁内仍是灯火通明，乐人在阁里吹吹打打，丝竹之声绵绵入耳，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入喉，朱棣半个身子散漫地侧卧着，朦胧的眼神低头望着曲池内窈窕佳人轻歌曼舞。

嫩芽玉苞的舞衣裹着美人曼妙的身姿，只见长袖凌空而起，丝带飞舞，似杨柳垂下万丝绦，白嫩的玉足轻踏着鼓点一拍一击，水蛇般的腰身在清透的纱衣里灵巧地扭动着，那纤细的玉指轻轻拨弄着精致的月琴，月琴后半遮半掩美人的冰清玉容，看得人如痴如醉……

美人一舞未毕，月琴尚在抚动，便听得男人一声吼叫，“好！赏！重赏！”

见高座上的男人带着几分醉意，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往她这里扔来，玉美人忙停下舞蹈，捡起玉佩踏着丝竹之声上了台阶，双手托着玉佩，跪坐于男人身侧，清秀的眉眼含羞带涩地勾带着媚丝，“这是王爷贴身之物，太过贵重，妾实不敢当，请王爷收回”

朱棣哈哈大笑，脸上却带着彻骨寒意，一把扯着她的玉腕粗鲁地将人拉了过来，盯着那张与女人一样无辜而倔强的小脸，咬牙切齿，“为什么不要？本王给的东西你就这么不屑吗？”

玉美人惊恐地望着面前喜怒无常的男人，身子勉强撑在男人身前，不知所谓，只得连声解释，“妾不敢，妾只是受宠若惊，妾入府有段时间了，王爷都不曾宠幸妾………”

男人却似没有听到，脑袋昏昏，眼眶红了一圈，眼底说不尽的心酸委屈，低沉地质问道，“是你说永远都不会后悔，是你说要一生一世保护我，是你一次次撩拨本王，你怎能出尔反尔，你怎能言而无信？”

男人越说越荒唐，玉美人也是越听越糊涂，忐忑地观察着男人，只见他浑身颤抖，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怒吼道，“本王要你说个清楚，为什么要骗本王？为什么要抛弃本王？！”

玉美人被他吓得魂不附体，见他面似修罗，眼球浑浊，身子摇摇晃晃，始觉他这是醉了，料他心情不佳，正需安抚，玉美人心中窃喜，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想到季淑妃的话，她心里一横，大着胆子靠近他，绵软香甜的身子晃到他的眼底，软言细语哄着，“妾没有骗王爷，妾会一直陪着王爷，妾是王爷的人，都听王爷的……”

男人眼中的怒火瞬间消弭，眉眼间含着无限柔情，痴痴地望着自己的“爱人”，轻抚着她的脸颊，唇舌打颤地哀求着，“如眉，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本王什么都给你，我们明日就回北平，过我们的安生日子，你再给本王生几个孩子，男孩女孩本王都喜欢，本王盼着和你儿女双全，共享天伦之乐……”

言到深处，他竟落下了斗大的泪珠，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抓着那节腕子抵着他的泪眼上，呜咽着，“为什么你还想着他，本王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看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哭成这般模样，他有着高贵的身份、杰出的才能和铁血的手腕，偏对一个女人痴情至此，连玉美人也动容了，她亦红润了眼睛，眉眼含珠，抬手抚着他的额发，哽咽着，“不，妾心里只有王爷，王爷是妾见过的，世上最优秀的男儿……”

正当两人相对而泣，不能自已，厅堂的大门突然洞开，一阵寒风裹挟而入，厅内丝竹骤停，男人头脑始清醒几分，看向美人的眼神也冷淡起来，松开了手中玉腕，淡定地抚掉眼中泪水，拿起桌案上的酒盅若无其事地饮了起来，不满地吼道，“停下来做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之声并未响起，四下一片死寂，男人也并未言语什么，只一杯一杯地灌酒，似乎早有所料……

一旁的美人虽然心惊胆颤却强作镇定，壮着胆子与厅下突然而至的高冷女人对视一眼，不顾女人凌厉骇人的神色，只依着王爷的命令，抱起一旁的月琴旁若无人地弹了起来，一边弹一边情意绵绵地望着朱棣，仿佛只有他才能使唤得了她，她只忠于他。

厅下女人柳眉轻挑，目光冷冷地望着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时方觉素日里小瞧了她，她生咽一口怒气，目不斜视，威喝道，“都退下！”

两侧乐人皆如释重负，俯首行礼告退，麻溜地滚出了大殿，小平也带着身后的两个丫鬟退了出去，而朱棣身侧的美人却仍在不停地弹着月琴，似乎只有男人的命令才能使她遵从，她只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