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篇三十四:一念成魔

夜越来越沉闷，直到外面狂风大作，海浪咆哮，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暗室似乎要在这恶劣的天气中被吞噬了，楚楚在这样的天气中焦虑不安。她既盼着见到朱棣，被他温暖的怀抱包裹，又怕他来了，面对这些可怕的怪物，如果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那她宁愿在这暗室中死亡、腐烂……正当她胆战心惊时，暗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安德烈冲进来的瞬间，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楚楚被安德烈从角落里拉起，她站立不稳，竟直接被他拖行了三五米，楚楚挣扎着，拍打着他粗暴的爪子，斥责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怪物！”

安德烈将她拖出了暗室，扔到了地上，眼神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兴奋，他哈哈大笑又恶狠狠地盯着她，不屑地嘲讽着，“怪物？我让你看看真正的怪物！”

楚楚一愣，难道是朱棣来了吗？安德烈又把她拉起来，连拖带拽到了仓库二楼，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打斗。一群张牙舞爪的吸血鬼围着穿着黑色帽衫的男人攻击，上下左右，数都数不清，它们时而化成人形拳脚相加，利爪散魂，獠牙撕咬，时而隐做蝙蝠，铺天盖地袭击，处在包围圈的男人却凶悍异常，他的身体散发着蓝色的光芒，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只凭着赤手空拳便扭断了他们的脖子，打碎了他们的头颅，拽断了他们的手脚，直接掏出他们的滴血的心脏……

一只只恐怖的吸血鬼在他的攻击下血肉横飞，他的力量恐怖如斯，他的身形迅捷如影，这样的速度与力量绝不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与那些吸血鬼相比，他才更像个人形怪物。那些近身的敌人被他打得吱哇乱叫、血肉模糊，但他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这样的铁石心肠，让人闻之变色。

安德烈一声口哨，楼下的木箱中飞出了越来越多的蝙蝠，他们化作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吸血鬼战士，前仆后继，朝着男人攻击。楼下的打斗越来越激烈，这样瞬息万变的局势让楚楚紧绷着神经，四周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和飞溅的血肉让她呕吐不停，她身体不济，紧紧拉着栏杆才勉强撑住。

看着下面那个男人仿若十殿阎罗，那一招一式那么熟悉，却比六百年前更加残暴血腥，她看着他酣畅淋漓地厮杀，心口却痛得要命。他就是朱棣啊，即使化作灰她也认得，这样的弑杀模样曾出现在残酷的靖难战场，出现在遥远的应天皇宫，出现在巍峨的紫禁城……她多年的陪伴和爱意厮磨消掉了他不少的戾气，她以为她可以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她曾那么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杀戮，他也曾为了她和孩子罢了刀兵，消了恩仇，但如今六百年后的他却走上了更加血腥残忍的道路，一条不归路。

她捂着嘴巴，小声啜泣，心口阵阵作痛，六百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四季轮回、斗转星移，足以让沧海化作桑田，而血肉之躯的他竟生生存在了六百了。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辗转于世界各地，流浪于五湖四海。她不敢这六百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明枪暗箭，又承受了怎样的孤独寂寞、锤心刺骨，又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变成这样长生不老的怪物呢？

她想起那日在海边，他深情地对她说，不论他以什么样方式来到她身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团聚了。可若是两人的再世续缘是让他苦苦煎熬六百年，那她宁愿放下执念，放下对他的爱，让他快乐地度过每一世……

楼下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楚楚缓缓抬起了手，用手指细细地勾勒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形，她痴痴地念着“朱棣”，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终究是为我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