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枕通灵（下）

“朱棣……能不能留下这个枕头？”，楚楚小心翼翼试探。

“你说什么？！”，朱棣一脸震惊地看向楚楚，紧紧抓着她的臂膀，他盯得那么紧，仿佛是怀疑她被妖异迷惑了。

楚楚拍了拍他的手掌，稳了稳气息，微微一笑，“这个枕头确实有些奇异，他是我师父从一处仙山寻来的，之前一直由仙仙保管，她回去之前又留给了我，这是我对师父和仙仙唯一的念想了，你能不能留给我？”

楚楚半真半假向朱棣解释，既然不能说出真相，那就只能用善意的谎言了，无论如何要把仙枕保住。

朱棣似有所思，片刻他面色一正，斩钉截铁，“不行！就算是你师父留下的，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灵异？今晚之事太过异常，这个枕头定是对你有所图谋，再留在你身边，早晚会伤害你！”

“不会的，这个枕头跟随我师父很多年了，也没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它只是有些灵气，会发光罢了，而且师父说过，这东西是仙物，不可亵渎，若真毁了它，怕是会有报应的！” 楚楚边解释边吓唬，说着说着竟全无真话了。

朱棣冷哼一句，不屑道，“报应？朕是天子，自有百灵护体，又岂会惧怕这区区妖物？我一生征伐，杀人无数，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神鬼又能奈我何？” 说着便要令人将这玉枕毁掉。

楚楚见眼前的男人唬又唬不住，说又说不通，真真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的铜豌豆……她缓缓站起身，抬头深呼一口气，似下了什么决心，转身认真地看着朱棣，“你说它是妖物？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吗？是这个枕头带我来的，那我也是妖物吗？”

朱棣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个枕头，又惊讶地望向楚楚，眼睛瞟来瞟去，虎躯微颤。

楚楚接着解释，“这个枕头在一个异常的星相出现时，就是那晚你攻入应天皇宫时见到的十三颗星星连成一条线的星象，它突然把我从我的故乡带到了这里，从另一个世界投到这个世界，阴差阳错，我失掉了记忆，又遇到了你……”

朱棣似有触动，低头喃喃道，“因为它，你才来到我身边，它能带你来，也能带你走……”，他突然抬头，猛地抓着楚楚，慌乱恳求，“如眉，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马上把这个枕头毁掉，这样它就不能再带走你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楚楚的眼中已噙满泪水，她想起在书上看的一个故事，放牛的阿郎为了留住下凡的织女，偷偷将她的羽衣藏起来，以为这样便能永远留下她，他们便有了永远……

她眼中泪水倏然滑落，不住地抽搐，扑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声音哽咽，“朱棣，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我们的孩子，舍不得我们的家……”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朱棣却流下了滚烫的泪水，饱经沧桑的脸上如刀剑般的痕迹湿润了一片，他紧紧拥着抽搐的她，久久不愿松开，仿佛下一刻就要天人永隔。

自遇到她，他一直在患得患失中度过，他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哪怕是看着她也是幸福安心的，却总在失去她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极致的欢乐与极致的痛苦中挣扎，却不愿放手。

自他登基，她成了他正式的妻子，他们恩爱缠绵，又生育了三个子女，他觉得他终于能与她生同衾，死同穴，可今晚这个玉枕的诡异和她的话却再次提醒他，他这辈子都不能安然与她共度，纵他权势滔天，依然有掌控不到的地方，怎不让他恐惧？

一对有情人就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相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里，他们如此渺小，如此无力，却渴望永远，他们的生命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生死尚无法把握，却一次次祈求上苍能让他们永生永世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