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相煎

楚楚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上越来越热，像烤火炉一般，甚至香汗淋漓，身上也被越裹越紧，在大漠的经历让她留有阴影，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炙热的戈壁沙漠，她拼命挣扎着推开身边的热源。

睁开眼睛却见朱棣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没想到十几日未见，她第一反应竟是排斥他。他冷漠地松开了她，端坐在一旁，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楚楚一愣，他何时回来了，自己怎么没一点印象，十几日没见还跟自己置气，真是幼稚。

“皇上怎么回来了，不去为三军将士断后了？”楚楚边整理衣衫边讽刺道。

朱棣听她冷言冷语，心中更气，自己跑回来找她，她却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句，“这是朕的銮驾，朕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朕去哪是军机大事，还轮不到后宫干预！”

“皇上还真是威风，那您就呆在这吧，臣妾告退了”，楚楚起身就要出去，走得潇洒决绝，好像没有一丝留恋。

刚一起身就被朱棣一把拽回来，按在銮驾塌上，他狠狠地盯着她，怒吼着，“你想去哪？！去找那个年轻人？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大明的皇后，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我的身边！”

楚楚被他这股子醋溜溜的火气激怒，十几天了还是这般执拗，这人真是钻了牛角尖了，挣扎着要起身，怒怼道，“我去找谁，不用你管，我是个人，不是个木偶，更不是你的陪葬品！”

楚楚的反抗让朱棣更心酸，他眼中的怒气中多了几分委屈，“我是你的丈夫，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你就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活着就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你有完没完？我跟谁牵扯不清了？我跟你说清楚，我跟阿木尔清清白白，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你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理解别人”，楚楚愤怒地解释，在她心目中阿木尔是个真诚的大男孩，反而朱棣才是……凡心炽热，不择手段。

朱棣更加愤怒，“清清白白？他当着我的面说爱你，说要为你而死，更是……而你为了他欺骗我，你们之间当真如你说的这般清白？”

朱棣把对阿木尔的不满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但这番话在楚楚听来是这个男人怀疑她跟别人不清不楚，楚楚觉得心中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倔强地抬起了头，掷地有声，“你既然怀疑我与别人有染，那我们不妨一刀两断，各奔东西，或者你杀了我，你杀我不是易如反掌？”

话一说出口，朱棣亦觉得自己说重了，那个年轻人虽对如眉有所觊觎，可如眉品行高洁，又对自己一片真心，断不会对他有什么，那人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要他跟如眉了断或是杀了她，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的气势瞬间就软下来了，慢慢靠近她，温柔地擦拭她的泪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都是那人自作多情……”

话还没说完，楚楚狠狠地将他的手打开，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泪水，冷冷道，“你是我的丈夫，所以你对我为所欲为，你是皇帝，所以你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生杀予夺大权，我们之间所谓平等的爱情，只是建立在你的心意上，你高兴了便尊重我，你不高兴便可以冷落我、践踏我，我们本质上还是不平等的”

“践踏你？！不平等？！柳如眉，我费尽心思立你为后，让你与我共享天下，我百般筹谋为我们的炽儿扫平障碍，把江山留给他，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和孩子，我做的还不够吗？我何曾强迫过你什么？何曾让你向我低头？难道这还不是平等？这还是践踏了你？我已经放下了作为皇帝和丈夫的尊严，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朱棣无奈地倾诉着，他雄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哀。

楚楚的泪水一簇簇落下，声音沙哑，语不成调，“你肯做这些是因为你还爱我，但你的爱让我不安，你的爱让我窒息，你爱时可以用命，恨时亦可以决绝，你能给我的也可以随时夺走。就像你可以跟别的女人在营中调情，而我却连救命恩人都不能留下，连个朋友都不能有，我只能做个迎合你的傀儡，看你的脸色……”

“是谁告诉你的？”朱棣听到她提及胡娜，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还用别人告诉吗？胡美人的尸体赤裸裸从你的营帐、从你的塌上拖出来，连瓦剌人都知道，皇上玩的可真够刺激啊 ! ”

楚楚哀怨的眼神让朱棣心虚，他哑口无言，这事好像真的解释不清楚，说自己以身试探？说自己逢场作戏？就跟当初权妃那档子事，不可言说，说出去她也不会信……

两个人互不相让，互相捅刀，最后自然是两败俱伤，好端端的銮驾内弥漫着硝烟、容纳着两颗破碎的心。銮驾四周众人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时而愤怒，时而哀怨的声音，亦是战战兢兢，唯恐受到波及，这一路虽烈日当头却让人如坐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