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7

　　看着李相夷的表情，桑晚眸中的寒霜褪去，宛如冰雪初融泛着清淡的暖意。

　　朱唇绷紧控制住上扬的唇角，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查的笑意。

　　想起自己往药中添的那味苦心草，桑晚有些不自在的扫了扫鼻尖，拿出一块油纸包好的酥糖递给李相夷，软了软嗓音哄道:

　　“良药苦口，吃颗糖吧。”

　　李相夷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抓过糖，几下扒开油纸塞进口中。

　　酥糖的甜味冲淡了药汁残留的苦味，李相夷舒服的眯起了眼。

　　感受到身边坐下一个人李相夷才再次睁开眼，彼时桑晚正握着他的手，青葱的食指搭在他的脉上，神色是说不出的郑重。

　　良久，桑晚才松开李相夷的手，拿出一个空药瓶在李相夷面前倒了倒。

　　语气温和又严肃“不过短短三日，碧茶就毒发了两次，且这次比上次更加来势汹汹，李相夷你告诉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给你的九花玉露丸呢? ”

　　对上桑晚清澈见底的秋水明媚，李相夷没由来的有些心虚不敢看她。

　　声音细若蚊嘶:“我…吃了……”

　　桑晚摇摇头，叹息一声“你不必骗我，要是吃了你的脉象绝不会是这样。”

　　四周万籁寂静，仿佛除了两人一浅一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久到李相夷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桑晚才开口打破这堪称折磨的寂静。

　　“李相夷……”

　　“是这世间已经没有你在意留恋的人或事你才这么决绝的想去死吗？”

　　“我……”李相夷的声音沙哑，思绪凌乱，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桑晚的嗓音缓慢而郑重“若你真的已经心存死志那我尊重你，这世间医者无数，可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说完，桑晚起身想要离开。

　　“不，不是！”

　　李相夷冷不防的抓住了桑晚的手臂，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我没有…没有想要一心求死啊！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 四顾门不要我了，阿娩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为什么突然间我就不被需要了? 为什么想让我死的是他们啊？为什么人要变啊？”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明明这个江湖那么大，我却感觉我已经…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我没有家了啊……”

　　桑晚的瞳轻轻颤动了两下，随即轻轻环抱住李相夷渴望能给他一点温暖。

　　她无法回答他满肚子的疑惑。

　　因为，这就是人……

　　人心、人性。

　　李相夷死死的抱住桑晚的身躯，将脸埋在桑晚的脖颈处放声哭泣。

　　他像是漂浮在汹涌浪涛中乘风破浪的一叶孤舟，只能抓着，紧紧的抓着眼前这个他唯一能抓着的人，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桑晚轻拍着他的肩膀，这个少年天才，正道第一人归根结底也不过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