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自述

“你们又是何苦呢。”李莲花无奈的笑了笑。

“门主，我不配您的宽容！”云彼丘忏悔道。

“彼丘，当年东海之滨，我一人独对金鸳盟两艘大船，前无去路，后无援兵……”李莲花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在比武台上一边踱步一边自述，“我与金鸳盟苦战一日一夜，战至少师失落，碧茶毒发，虽然击沉金鸳盟两艘大船，但那时在我心中，恨你入骨。”

“门主——”云彼丘泣不成声，颤抖的双手想要抓住李莲花摆动的衣角。

“唉......”李莲花微微叹气。

随后他又提高音量对着那些四顾门的旧人们说道：“但是，我败在笛飞声掌下，坠海之时，我立誓绝不能死。我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我也必爬回来复仇！我要杀你——杀角丽谯——杀笛飞声——甚至我想杀纪汉佛、白江鹑——为何我在最痛苦最挣扎的时刻，苦等一日一夜，那些歃血为兄弟的人竟没有一个前来援手、没有一个为我分担、甚至将死之时没有一个为我送行！但其实……人命如此飘渺……并非我发下多毒的毒誓，怎样不愿死，就能浴火重生。”

“可是，后来我拼了命的回了四顾门......可是我眼前的却是四顾门四分五裂的惨状，也听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李莲花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

明明轻飘飘的目光，可是却将那些人内心深藏的怯懦以及愧疚全部勾勒了出来。

“门主......”四顾门的旧人们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他们双眼红肿，目光哀戚。

“我想......我不应该再出现了！”李莲花叹气，“也许当年的那场惨剧，就是我一意孤行所造成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反正，我已经不再想回四顾门了。”

“李莲花——”方小宝心底微微发痛，他自小崇拜天下无双的李相夷，可是此时此刻却更加心疼眼前的李莲花！

“呵......呵呵......”李莲花自嘲的笑了笑，“你们说好不好笑，其实呀......我受笛飞声一掌，伤得太重，养伤便养了很久。而比起养伤，更糟糕的是……我没有钱。”

“我那时伤势沉重，既不能种地，也无法养鱼，更不必说砍柴织布什么的……”

“你可记得，四顾门门主，有一面令牌。门主令牌，见牌如见人，令牌之下，赐生则生、赐死则死。”

“我拿它当了五十两银子。”

李莲花自嘲的笑倒在方小宝的肩头，“你们说好不好笑？！那么厉害的令牌，居然只值五十两。而且......大抵，到现在都还在那个小镇的当铺中躺着吧。”

“李莲花......”方小宝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说明......这说明，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居然真的没有来找过他，就默认了......

“我雇人将笛飞声的船楼从木船残骸上拆了下来，改为一座木楼。”

“那时候，年少轻狂，我还没有感受过没有银子的寸步难行。所以......哈哈，我弄丢了银子！于是，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没空去想如何报仇？如何怨恨你们？我每日只在想能在什么地方比较体面地弄些吃的。”

“有些时候，我不是不想回来……我也记不太清了，有些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太难熬的时候，也想过能向谁求助……可惜天下之大，李相夷交友广多，结仇遍地，却似乎没有一个能真心相托的朋友。”

“阿爹......”琼华泪眼朦胧的将自己投入里李莲花的怀中，小大人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敏锐的感觉到阿爹心中深藏的痛苦。

李莲花毫不犹豫的将小琼华抱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即在琼华耳边低语道：“索性现在不是了。”目光却是从方小宝脸上划过，随即又投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