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狂落。寂静的山林间,飞鸟绝迹,走兽隐匿。
本是在家围着炉火窝冬的时节,却有一对夫妇在无边的雪野上向着南方马不停蹄地赶去。步履蹒跚,相互扶持。
女子的怀中还有一位襁褓的婴儿。
他们离南方的仙乐国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可是,已经来不及赶到了。一波雪衣士兵已经追上了他们,围堵住了前后的道路。
男子咬了咬牙,动用最后残余的一点法力,用鲜血作为祭奠,强行运转阵法,刹那银蝶自血阵而涌出,作好了与敌军同归于尽的准备。
男子转头最后对女子喊了几句,女子泪落潸然,抱紧怀中的孩子,同样也动用法力,在茫茫风雪里,化为一阵荧光,隐没了去。
雪衣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晃过一片白茫茫的光。
女子来到了仙乐国,她已经油尽灯枯,求着一处穷困人家,给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身家,最后托付了很多照顾好孩子的话,就永远地倒地不起。
婴儿一只眼睛血红程亮,吓得妇人手一松开。
疼痛让婴儿呱呱大哭,原本雪白的襁褓染上了大片的绛红,如花一般盛放撞入南方靠北边的点点白色的雪绒。
十一年过后。
“怪物!打死他!快打死他!”
“丑八怪!”
“畜牲!啊啊啊,畜牲要站起来了!”
一群孩子嚷嚷着包围起来向中心扔石头。
红红儿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这是第几次了他也记不清了。印象中永远每天停止不了的伤痛、谩骂、远离。
瘦小的身躯尽力包裹住自己,脸上的绷带因发旧松落,他捂着自己的绷带。一瘸一拐走出村落。
他天生异瞳,被视为灾星,打一出生,家里的大人只管他温饱,其余的爱都给了他的哥哥姐姐。
他满身是伤地回了家,家里人视而不见,而且眼神里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鄙夷。
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我每天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他倏然听见家里人谈论明天一个什么游行,是为了给神官祈福,全国的人都要到现场。
既然他们这么厌恶他,那他就在明天众人堂皇面前死掉好了。他一个天煞孤星,在这种祝福神官的现场上,想必会给那些虚伪的人们带来麻烦吧,最好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倒霉。
他赴火一簇,不属于小孩的表情,眼神悲痛又晦暗。
当他从城墙自己一跃而下,他走马灯的回忆全是痛苦。
连走都不安心。
再一次恨意翻涌上来时,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飘若游云,矫若惊龙,璞玉浑金,与他这样肮脏的人隔着万里天堑。
仙人,真好看啊。
他的救赎,犹如神明眷顾他一般,再也不能忘怀。
忽然之间,他舍不得要让别人跟着他一起倒霉了。起码,不能让自己的厄运牵连到这个人。
他还没有抓住那最后一抹青莲的清香,那人便在他面前化为云烟。
他的心情犹如从天上坠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