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了炽爪，你速度快一点！”灰爪看着还在意犹未尽舔骨头的炽爪，说道。

清晨，炽爪和灰爪早早地起来了。他们吃完猎物后冲向营地出口。天水尾正在那里等着他们，炽爪今天将第一次巡逻整个炽族领地！灰爪早就已经巡逻过了，但看着炽爪的这股兴奋劲儿，他的心里也忍不住喜悦起来。自从上一次河尾对天水尾以自己要独自狩猎的理由离开沙坑后，河尾便很少教导过炽爪，几乎都是天水尾在带他。

“来了？今天还算准时！”天水尾远远地就看见了两只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小学徒，说。

“是的，我们来了！”炽爪搭话道，生龙活虎地上蹦下跳，仿佛全身的精力用不完，“天水尾，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巡逻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一睹整片炽族领地的光彩啦！”

“很好，看来你对炽族的事物很上心。我们走吧！”天水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带领着两只猫出了营地。

“好啊！除了我曾经在这条小河里洗过爪子，我还没走去过其他地方！”在经过营地门口的那条小溪时炽爪说道，一路上他都喋喋不休。

灰爪的耳朵紧贴在脑袋上，炽爪说不完的话似乎让他很不耐烦:“星族啊，你能安静一点吗？！”

炽爪才不理他呢。他这里踢踢那里踹踹，一路弄出了不少动静，有好几只鸟受惊从茂密的树冠中钻出来，扑腾扑腾飞向其它地方。

“再这么毛毛躁躁，整片森林里的猎物都要被你吓跑了！”天水尾语气里带着一丝责怪说道，但更多的是戏谑。炽爪这才安静了一阵子，但过了一会他又不安分地乱跑起来。

炽爪爪子伸出来，插进粗壮的树干里去，嗖嗖几下便轻松地爬上去，站立在了大树的一根分叉上，心中不禁有些自豪——爬树是炽族猫们生来便会的。看天水尾和灰爪两只猫走远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想要下来，但接着他便遇到了麻烦——他将爪子扣进树皮里，但只要稍稍一移动，爪子便不受控制地收回他的爪鞘。他下不去了！

“天水尾，灰爪，你们快来帮帮我！”炽爪感觉自己非常难以行动，如果自己硬要往下爬便会失去平衡摔下树。他没有办法只好大声求救，原本内心贪玩的喜悦变成了深深的惊恐。

天水尾和灰爪听到声音都转过身跑过来，看见被困在树上的炽爪他们一瞬间哑言。天水尾对炽爪说话，教炽爪怎么一步一步安全地下来，而灰爪则是全程无语地看着炽爪。

“呼，终于下来了——抱歉天水尾。不过还是谢谢你！”炽爪听天水尾说的像刚刚爬上去的那样慢慢地做反动作往下爬下来了。他感激地对天水尾说道，但看着天水尾和灰爪充满愤懑的眼神，他又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呃……那个……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呀。”

“炽爪！你要是再像刚刚那样到处乱跑惹出一些本没必要的麻烦来，我们就立刻回营地去伺候一天的长老！”天水尾说道，声音很严厉，炽爪知道天水尾是认真的了。于是他让皮毛紧贴自己的身体，尾巴低低地垂在地上，露出一副知道错了的老实样来，跟在天水尾和灰爪后面老老实实走。

“看看，这里就是森林的尽头了。”炽爪不再调皮捣蛋，天水尾和灰爪省了不少麻烦，因此他们很快就到了森林的边缘。天水尾抬起头，用鼻子指了指不远处立着的一块大岩石，说，“从这里开始，岩石后面的领地就不再是我们炽族所管辖的范围。事实上，这里通常也没什么猫会在——因为这里的土地非常贫瘠，同样的，猎物也少的出奇。”

炽爪抬头望过去，森林原本排的密密麻麻的树从这里开始逐渐数量变少，一直到岩石那里。岩石后面是裸露的灰色石地，而且四周没有什么遮挡物，如果有小东西在上面走，空中或是地面上的狩猎者很容易就能看见。怪不得这里没有什么猎物！炽爪心里想，不说能不能找到食物，光是在地上走着就有可能会突然被空中的狩猎者发现然后攻击了。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蠢到挑这么个地方生活！

“森林是我们最常待的地方。”天水尾又说道，将炽爪的注意力拉扯回来，“不过我们马上就会去炽族领地的其他部分了。现在，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走，沿着湖边。”天水尾一边说，同时踏步率先走进了石地里。灰爪也紧跟着他过去，然后是炽爪。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左前爪落在裸露的灰色地面上，感受石地传来的冰冷的温度。地面冷硬且布满了小石渣，炽爪的爪垫在上面硌的难受，完全不像他前面踩在森林松软的土地上的感觉。

“我们出发吧！”天水尾说道，然后往前行进。他们走在湖岸边，在这里有时湖退潮会留下来一些如沙子之类的东西，有时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逮到条鱼。在这里走炽爪感觉是最省力的，感觉有点像自己走在沙坑上面的感觉。

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炽爪感觉自己的脚掌都在发麻，脚垫也被粗糙的石地磨的生疼。一切都是单调的灰色，没有别的，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颜色，这也让炽爪感到非常无聊。

终于，他们走到了石地的尽头。“这一次算我们运气好，没有遇到盘旋的老鹰。有时候这上空会有老鹰等大型鸟类飞行，如果不留神，你可能就会被它们叼走，带回它们的窝里去，然后被它们锋利的嘴缘啄瞎眼睛，最后被啄死，成为它们和它们孩子的食物。”天水尾说道，在刚刚的路程中他一直都紧绷着肌肉，炽爪能感觉得到他的紧张。而现在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肌肉也松弛下来，炽爪能感觉到天水尾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炽爪也同样为刚刚天水尾讲的故事而感到害怕。他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被老鹰捉走了会怎么样，一想到自己在老鹰的巢穴里只能无力地被大鸟给刺瞎双眼，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哈哈哈，炽爪，你怎么在发抖啊？”一声开朗的笑声从他耳边响起，但声音中并没有任何恶意。炽爪转头一看，白色公猫就趴在一块立起的岩石上，他的身体虚无缥缈且里面透着点点星光，橘色的眼睛正诙谐地望着炽爪。是雪风！

“一只老鹰就让你感到害怕了？你可是炽族的武士，而且是我的学徒。当你成为武士时，老鹰对你来说就像老鼠一样容易捕杀。”一个低沉且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只黑色公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他的身形看着也很虚无，但是身体里却没有像雪风那样有点点星光。此时他站在阳光下时看起来更加透明，仿佛随时可能消散。但不管身形再怎么虚无，他眼睛里一如既往的冷漠也是挡不住的。黑色公猫深绿色的眼睛望着炽爪，他右眼上方的那一道疤使他看起来有些恐怖。但炽爪却并不感到害怕。

“暗影！还有雪风，你们都来了？”炽爪惊喜地说道。

“不然呢？你既然来训练了，我就肯定得来指导你啊。”暗影抖了抖胡须，说道。

“我也是！在你训练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些战斗的策略和思想。”雪风跟着说道。

暗影看了雪风一眼，语气中尽是不屑：“你？有你没你都一样。”

“你什么意思！”雪风一下子从岩石上跳下来，走到暗影面前，“我教导给他的知识很重要，可以让他在很多复杂的场合中保持冷静，迅速做出决断来！而且，它们还对炽爪之后的武士生涯有很大的帮助，许多的战术可以让炽爪更快地结束战斗。”

“如果没有我教的武士技巧，就算再怎么有头脑也是白搭！”暗影毫不退让道。

雪风的耳朵因为愤怒而向下咧着：“你说的不对！”

炽爪无奈地摇摇头。几乎每一次两只猫见了面就会发生这样的争吵。

“炽爪，愣在那里干什么？走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充裕。”天水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炽爪回过神一看，天水尾和灰爪正停在石地和高原的交界处，转头看着自己。炽爪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走神了。马上来！”

炽爪向天水尾他们跑过去，此时那两只猫已经进入了高原地带。在石地和高原的过渡段，也就是交界处，依然是灰色的裸露岩石，但石缝间竟然长出了绿茵茵的草，而且随着往前走，草越长越多，直到它们盖住了灰色的岩石——这时炽爪正式进入了高原地带。高原地带特有的草的清香味使炽爪感到心旷神怡，且脚垫踩着的再不是坚硬如铁的岩石也让他感到身心愉快。他看向不远处正在走的天水尾和灰爪，情不自禁地迈开了腿朝他们飞奔了过去。

走在高原上，时不时有风拂面而来，使炽爪感到神清气爽，连原本因走了很久的路而有些酸痛的脚掌也变得有力起来。到处都是浅浅短短的草，整个高原一览无遗，偶尔有块岩石或一棵树立在那里，但如果有猎物在这里活动，炽爪的眼睛一下子就能看到。“如果我们的附近有敌人在，那么我们肯定早就已经暴露在他们眼前了！”他感叹道。

“你说的没错。”天水尾搭腔道，朝着高原的内部走去，“不过这里是属于我们炽族的领地，我们根本无须担心此事。”

他们一路走的很快。突然，前方原本平缓的路变得陡峭起来向下倾斜，同时地面有些地方又露出了难看的裸露灰色石头。路越来越陡峭，以至于最后那路简直是垂直往下延伸，炽爪根本不敢再迈步，害怕自己一个打滑就摔下去，被凸显出来的尖锐的岩石给划破皮毛，然后摔到坚硬的岩壁上摔个粉身碎骨。

此时天水尾、灰爪也停下来了，他们就站在炽爪旁边，和炽爪一样正伸长脖子努力朝里面观望。“这里就是裂谷。”还是天水尾最先抬起头说道，炽爪和灰爪也只好抬起头来听天水尾讲话，“很久很久以前，在炽族刚到达这个地方时，裂谷便已经有了。这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而且内壁突出的尖石犬牙交错，不管是谁如果失足掉下去也绝不会有生还的可能。包括族长。”他补充一句。

“连族长也不可能吗？”炽爪惊讶地说道，“是被星族赋予了九条命的族长？”

“是的。从这里面掉下去，且不说星族能不能治好族长全身的伤口和骨头的折断，光是怎么出去就是个难题。”天水尾回答道，神色有些凝重，“曾经有些族猫在裂谷附近狩猎时不慎掉了进去——而他们的尸体现在也没有找到。”

炽爪打了个寒战。他转头有些敬畏地看着裂谷，裂谷在高原的正中间，仿佛是被从中劈开，两边的距离很远，从高处看，裂谷就像是在高原里的一个狰狞的微笑。

“好了，不说这么多！”天水尾说道，他看了看天色，语气稍微有些匆忙，“我们得回去了。沿着这个裂谷走，你会发现原本相差很远的两岸在慢慢地聚拢。直到最后我们可以轻松地跃过去或者走过去。”

就这样，炽爪他们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赶路。他们沿着裂谷走，炽爪发现它两边的距离真的在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一道细小的裂纹，然后消失不见。天水尾带着他们走了过去，然后又一路不作停歇地继续走，走到高原的边界处，最后绕个小道走回森林中，然后跑回营地。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当炽爪他们终于回到了营地时，他原本因为奔跑而紧绷着的腿部肌肉放松下来，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脚掌是有多么的酸痛，他只想回到巢穴里面美美地睡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