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洞房之时，

莫烛推开走到床沿边的冷梦秋身边，掀开她的盖头，摆手示意周围的宫人退下。冷梦秋先前端庄的样子荡然无存，笑着说道：“陛下大宴群臣自己恐怕喝的不是酒而是白水吧？”“还不是为了快点和你商量对策。从莫国建国以来，历代皇帝都对皇后很尊敬，迎娶皇后必须要皇帝亲自上门，且大婚当日必定要大宴群臣，把所有大臣喝倒才行。”莫烛苦笑着说道，“如今的顾皇后是我的发妻，楼兰灭国后变得疯疯癫癫的，但是先帝指婚我不能废她。当初立她为后就把我喝趴了，今天再那样我迟早会死在酒上。”“那陛下为了铲除莫渊还是费了不少心思啊。”冷梦秋依旧温和地笑着说，“莫渊大概还不知道后宫的女人你都没碰过，我被你立为皇后，他很可能会让我做他的暗线。不过你之前让我成他的软肋这个计划怕是要失败，看他的样子多半是没有动心。”

“说不定呢。我这个弟弟性情古怪谁知道他当初经历了什么？”莫烛叹了口气说道，“顾皇后也真够可怜的，她们顾家都在楼兰灭国后不见了，毕竟顾家是楼兰的影卫。”莫烛说着走到桌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最麻烦的是没有一个让他起兵的契机，他太能忍了！”冷梦秋想起前世今生，头疼地坐在桌边。“要不去屋顶上坐坐？反正睡不着。”莫烛提议道。冷梦秋点点头，褪去身上繁重的霞披，只剩一根金簪、一袭红裙。

两人一起飞身上了屋顶，不巧的是，江秋月也坐在屋顶上喝闷酒。莫烛刚想质问，便被冷梦秋拦下，冷梦秋带着他坐在江秋月身边，按住她的酒瓶问道：“怎么在这喝闷酒？”江秋月醉醺醺地抱住冷梦秋喃喃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看到小姐和萧兮寒的项链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楼兰的小公主了！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当年是皇宫里的嬷嬷把我带出来的，后来因为战乱嬷嬷死了，我失忆了，我就被卖到了将军府。可我该怎么面对梦秋？”江秋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在她的肩头，她轻轻拍着江秋月，安慰她。接着见她睡着了，便把她放到了寝宫外侍女的床上，翻身又回到了屋顶。

两人一人拿着个葫芦喝酒，望着对方，眼中流出说不尽的愁苦，国仇家恨，儿女情长，尽在无言的饮酒中。莫烛打破沉默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对付的是莫渊，但江秋月如果知道了莫渊的母亲是她的姐姐，她会怎么想？”冷梦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她如果敢挡我们的路，那我就亲手杀了她呗。”“她挡你你也舍不得杀她吧。”莫烛一针见血地说，“你为了她在将军府大开杀戒，你一定会把她放跑吧。有的时候你还是忍忍吧，不要把自己的软肋爆出来。”冷梦秋苦恼地说：“我尽力而为吧。有时候我遇见自己在乎的人受伤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今天要不是江秋月拦住我，估计将军府都得完。”说罢，她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越想越心烦。你多休息下吧，说不定会好一点，你总是太紧张了。”莫烛看着月光下一袭红裙的冷梦秋，轻声说，“你和其他京城贵女真的很不一样。传闻中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没想到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呗！将军府的人都不太喜欢我，说是我害死了我的生母，父亲一直不相信母亲死了，到现在母亲都还没下葬，也不知道被他弄哪去了。”冷梦秋一边讲述原主的身世，一边想起自己。

自己生在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整日虐待孩子，自己被冷家领养前也曾被别人收养。但到头来，自己还是被遗弃回孤儿院，各种谩骂铺天而来，大概从那时起她就已经被无尽的仇恨掩盖了吧。在她的记忆中，她的世界是黑白的，自己浑身上下都染满了鲜血，是别人眼中的另类，没有朋友。她恨过逐日阁，却又无能为力，她无数次见过那一个个企图逃跑的杀手最后被千刀万剐的惨状。她重回孤儿院时所放的那场大火早已把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烧得一干二净，从此世上只剩让世人闻风丧胆的“秋”。

“你怎么哭了？”莫烛突然问道。冷梦秋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强撑着笑着说：“抱歉，刚才想起些之前的事，心情不太好。我先下去休息了 ”说罢，冷梦秋边翻身下了屋顶。

莫烛独自坐在屋顶上喝酒，脑海中冷梦秋月光下饮酒的身姿怎么也挥之不去。这时，赵风从暗中跑了，单膝跪地说道：“皇上，萧家有消息了。前些日我来汇报时顾皇后撞翻了画卷，像疯了一样叫阮孃孃。”“哦？”莫烛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最近冷家来了一位自称是萧璃侄儿的书生萧兮寒，他的父亲叫萧凌。”赵风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顾皇后的生母有一个闺中密友阮霜，阮霜的弟弟阮凌和顾皇后生母的妹妹是夫妻。先前我见过萧兮寒，他的眉眼倒和顾皇后有几分相像。”“你说什么？”莫烛手中的酒葫芦猛然从手中滚落，“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先下去了。”赵风望着莫烛离去的背影明白了主子的心思，这是皇上明白冷梦秋很有可能是阮霜和上官夜的女儿还明目张胆地袒护，自己又能如何。只得翻身离去，与宫外的祁连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