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花猫

自回到雾宫家老宅之后，雾宫朝日奈日日在外行医，极少归家。

继国缘壹很乖，不常出门，坐在庭院里一晒太阳便是一整日，又或是在书房里读上一日的书。

数月过，冬日雪霜降，院中恰有一树红梅，枝头方艳，赤红如血。

日光下澈，影布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倚着柱子昏睡，院门外的少女顶着满肩白雪归来，怀中抱着个明黄色的胖花猫。

走到廊庭上，少女拂去肩膀上的雪，余光瞧见柱子旁的小孩子，眉目间没有太大触动，手却是很快地脱下身上的大袄走过去盖在了小孩子的身上。

“醒醒，总喜欢在走廊上睡，生病的罪可不是我受。”

“唔...姐姐回来了？”

缘壹半醒半睡地睁开眼，少女一把举起手中的胖花猫，直接杵在缘壹的脸上。

雾宫朝日奈握住乱动小猫的爪子，垂眸道:“毛绒绒，你的同类。”

花猫的毛很厚，埋在脸上很温暖。

缘壹唇角微微地弯了一下，将花猫抱下来搂在怀中。

其实他不需要什么东西保暖，即使在下雪的室外，他的体温也一直保持在正常偏高的状态。

这与他的体质有关。

雾宫朝日奈又将缘壹身上盖着的衣服扒拉下来，将他扶起来往内室走去。

“过几天我要出远门，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玩伴。”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姐姐。”

虽然话是那么说的，但雾宫朝日奈很清楚，缘壹有些迟钝，体质也异于常人，可他也具有常人一样的情感，更不认为自己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雾宫朝日奈一言点破:“说到底，孤独无法避免，你在离家之前，不也有你的兄长陪着吗？”

“......”

继国缘壹的记忆中大多时刻，都只有那间闭塞的房间和狭隘的小窗，但他不在乎，也不觉得伤天害理。

因为窗外总会有个小小的身影来看他，他的孪生哥哥继国岩胜，时常会在那小窗前等着他出来，脸上总是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继国缘壹无声地摸了摸口袋，手指按到了内兜里硬邦邦的笛子，那是他一定要随身带着的东西。

那是继国岩胜送给他的。

“只要缘壹吹响这个笛子，哥哥就会到缘壹身边。”

“缘壹...缘壹...”

雾宫朝日奈轻轻喊了两声:“缘壹...?”

“怎么哭了？”

难道是她话说的太重了吗？

小孩子这么脆弱啊。

继国缘壹如梦初醒般瞪大双眼:“诶，我哭了吗？”

不知何时，豆大的泪珠在继国缘壹的脸上滚滚坠落，一颗颗打在衣服上，形成小片的暗色水迹。

两人走到厅内，雾宫朝日奈抬手拭去继国缘壹的眼泪，继国缘壹怀里的猫也似有所感地用下巴去蹭他的脸。

继国缘壹立刻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少女点点头。

“嗯，一会出去吃料理吧。”

雾宫朝日奈没有去询问，她只是轻微俯身，去握紧了继国缘壹垂着的手。

窗外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