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预备铃打响,江折鹤总算在办公室里磨完了那篇《滕王阁序》,被老李开恩允许回教室了。
这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只有巡检的老师走走停停,偶尔挑开某班的窗帘,然后随机揪出一个心不在焉的幸运儿口头教育一番。
江折鹤从后门溜进教室,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夏惊蛰正伏在桌上,胳膊下面压着厚厚一本,江折鹤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同桌又在写五三。年级前五十是这样的,卷生卷死。
他们校长在开会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三中虽然叫三中,但是市排名第二,正在努力朝着第一奋发努力。”
可想而知,这破学校到底多卷。
江折鹤是众多卷王中,一条完全躺平的咸鱼。老师不期望她成为卷尺,但也希望她这条咸鱼能翻个身,于是调座位时故意将她跟夏惊蛰放在一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只是目前还没看见成效。
教室里不算吵,但窃窃私语的声音从未间断。监控没开,老师不在,大家难免放肆一点。江折鹤轻手轻脚绕到夏惊蛰背后,准备吓她一跳。
夏惊蛰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很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表情比放了一天一天的白开水还要寡淡。开心是这样,不开心了也是这样。
江折鹤还是很期待她同桌的脸上能出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的。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看准时机,便伸出罪恶的双手,猛地拍在夏惊蛰肩膀上。
做坏事之前,江折鹤有设想过夏惊蛰的反应。也许会大叫一声,又也许会吓到一下子站起来,虽然好像有点ooc,但这也并非是没可能的事。
现实是,夏惊蛰既没有大叫,也没有突然站起。她只是有片刻僵硬,回头轻轻睨了江折鹤一眼。
那一眼里什么也没有。生气,惊讶,还是苛责,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单纯在看着她。
江折鹤觉得自己心忽然跳得有点快,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便刻意的遗忘这件事。她拉开凳子,大爷似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向后一仰。
“喲,夏夏,想我了没。”
她觉得自己像蹲在路边对美女吹口哨的混混,又觉得自己像会强抢民女的山匪。虽然这二者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痞里痞气的。
不正经。
而作为路过被骚扰的美女,还有即将被强抢的民女。夏惊蛰一言也不发,似乎是觉得同江折鹤说话会拉低她的智商。
她没有去纠正对方过于亲昵,显得有些轻挑的称呼。
就像是,默认了。
江折鹤不知道多少次惋惜。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可惜没长嘴。
惜字如金,说的就是夏惊蛰。
江折鹤也不是非要她说个是出来。毕竟像人家这种超级大学霸,不愿意搭理她这个渣渣也是应该的。不过夏惊蛰不是这种人,她不仅不愿意和她说话,也不愿意和其他人说话,凭一己之力孤立全班。
江折鹤依稀记得,晚上第一节课是英语。她抽出自己的英语书,听见惜字如金的夏同学开口:“英语老师说要听写单词。”
“你在提醒我吗,”江折鹤觉得稀奇,她笑弯了一双狐狸眼:“谢谢噢。”
然后往桌子上一趴,眼睛一闭腿一蹬,作势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光明正大与周公私会。
夏惊蛰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你不记单词吗。”
江折鹤把头枕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这个...也许明天?英语老师也不一定是今天听写啊。”
她说完这句话后,夏惊蛰就没再理她了。可能是被她搞无语了。
晚上的课程依旧无聊,江折鹤像秋天被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的。放学铃一响,她却又满血复活了。
“同桌,”她甚至胆大包天地招呼夏惊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夜宵?”
不出所料的,夏惊蛰摇了摇头。
江折鹤以为就到此为止了。
“明天,”夏惊蛰抿了抿唇:“我今天值日,所以...”
“也许明天。”
江折鹤愣愣的,好半天过去,轻声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