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患得患失

林宁接了部大制作，需要出去大半年，走之前和安诺叙叙旧。林宁听完宋焰闯安诺办公室的事迹，惊得差点把口里的酒喷出去，她慌忙拿起纸巾擦拭，随后说：“除非你把宋焰收了，不然你再做任何事情，你在宋焰心里的印象都不会有大变化。”林宁的言下之意是不要帮助宋焰，甚至没有必要给宋焰好脸色，事实上林宁认为安诺应该往死里整宋焰，帮孟宴臣出口气。

“我们四个之间其实是很微妙的平衡，我想让宋焰穷困潦倒是分分钟的事情，但许沁会从此又缠上孟宴臣。”他们四个人的关系，现在可以用制衡来形容，安诺甚至不在乎那个解除收养关系有没有签。孟宴臣能主动开口处理这件事比所谓的法律制约更让安诺放心，安诺从来都没有想过：许沁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才能让她放心。

“你要的从来都是孟宴臣，既然已经得到，你怎么反而患得患失？”林宁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安诺，叹了口气：“何必这么内耗呢？你有肆意妄为的资本也有随心所欲的能力。”

林宁的这句问话问到安诺心坎里，恰恰是因为得到了才患得患失，不曾拥有又有什么好在乎的。但被林宁这么一说，安诺反而看开了，她一直都会做最坏的打算，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她和孟宴臣因为许沁分道扬镳，她能承受吗？安诺觉得她可以，人生路漫漫，有人下车就有人上车，有些人注定只能陪着走过一段路。

安诺找了蒋裕，给宋焰开后门，蒋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欲使人毁灭必先让其疯狂，但是我不同意。”宋焰的不严谨和冲动不仅仅是在拿人民的生命财产开玩笑，还是在拿队员的生命冒险：不做任何预判，凭自大妄为的勇气就能让队员跑赢火舌？

安诺意料到蒋裕会这么说，她还是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闲了？我就是吞不下心里那口气，但这样内耗又很累。”

“我就说这不像你的作风，一定是工作太少你才这么闲着，看来我得关注一下今年的财报和分红。”蒋裕开玩笑地说，他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如鱼得水还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用我妈的话说，因果善恶都有报，每个人也每个人的业障。”

安诺表示赞同，她是当局者迷，有时候越用力要去抓住的东西越是抓不住。所以她在自我拉扯：一边想再靠近些，一边又克制着站在原地。蒋裕一直都是正直透彻，和蒋裕聊了几句，安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没有安诺帮忙，宋焰还是回到了一线，主要是行政岗的老大看不惯他。宋焰强烈要求回去十里台，但是站长的岗位已经有人顶了，他只能屈居副站长。宋焰是咬牙同意的，还好待遇和以前当站长差不多，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也没有办法跟许沁交代。行政岗的工资堪堪够房贷，宋焰这几个月也是过得拮据，很久没有请以前的兄弟朋友吃饭。

宋焰用通知的口吻告知许沁，没有商量余地的那种，许沁火气一下子冲上了头。宋焰皱着眉头对许沁说：“我在行政岗你是安心了，但是房贷呢？生活呢？而且我就应该在一线，我在一线能救更多的人，这个世界需要我。”现实和理想的两面大旗一起砸下来，许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反驳有什么用，又改变不了现实。

宋焰看许沁认怂接受现实，一得意就把安诺供出去，宋焰以为是安诺跟高层打了招呼。许沁满肚子的火终于有地方发泄，以此为借口直接找上孟宴臣，安诺她是不敢找了，她在安诺那讨不到好。孟宴臣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家都没来得及回直接进办公室，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了一角。接手国坤比孟宴臣想象的困难，哪怕有坚定站在他身后的安诺，但那群老狐狸不愿意轻易放弃。国坤在孟怀瑾的手上发扬壮大，股东们的胃口也被养大，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守成而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听完许沁对安诺的控诉，孟宴臣头也不抬地说：“她没那么无聊，宋焰的脸是很大但在安诺那挂不上号，对安诺来说时间就是钱。”

许沁听出了孟宴臣的轻蔑，直接上前打掉了孟宴臣的签字笔，许沁捋了一下头发，朝孟宴臣吼：“你什么时候被安诺传染了这么高高在上？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那为什么还要干涉我的生活？我好不容易能平静生活。”

孟宴臣拉开抽屉拿出那份断绝关系的文件，没有多看许沁一眼直接扔到许沁面前：“我们不会干涉你的生活，签了这份便如你所愿连最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沁咬着嘴唇在原地不吱声，孟宴臣顾着忙也不想理她，两个人无声地僵持。许沁的耐心终是不如孟宴臣，她委委屈屈地开口：“孟宴臣，你别想把以退为进这种烂招用在我身上，你不管我可以，但你让安诺也不要管可以吗？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所有人都喜欢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影响了我的生活。”

事关安诺，孟宴臣放下鼠标转身看向许沁，正色地说：“你想太多了，她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不会有空管你们。她是很重要，对我，对爸妈，对孟家，都是。”

许沁很崩溃，她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孟家的人都在逼她选择，“为什么一定让我在你们和宋焰中选一个呢？现在是不是有了安诺就不能有我了？是不是她介意你一直喜欢的是我？”

孟宴臣很想把许沁说他疯了的那句还给她，看了许沁许久，孟宴臣决定最后一次跟许沁说说心里话。“我们不可能接受他，他甚至没有一个能让我们看在眼里的优点，我们成全你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想要什么已经与我们无关，我想要的也已经得到，你有你的坚定选择，我也有。”谁不想拥有坚定地被选择，被坚定地选择过，又怎么会稀罕那种怜悯式地偶尔垂怜。

孟宴臣走向办公室大门口，打开门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淡淡地说：“以后不要见面也不要联系了。”

孟宴臣没有隐瞒今天见许沁的事情，他看着故作沉默的安诺，郑重地保证说：“我以后不会主动去见她也会避开她的来访，如果任何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坦白跟我说，我会改。”

安诺抿嘴笑了笑，正视孟宴臣说：“我介意，我愿意相信你也相信你，但是有时候真的很难自控。”

孟宴臣点头，把安诺拉进怀里，声音清淡却坚定地说：“以前是我没做好，以后我会做得更好。”

孟宴臣想起他最后对许沁说的那段话：“失望是一点点积累的，我们孟家从来不欠你也不求你回报，你给的伤害我们有权利拒绝。任何的一切跟安诺没有关系，她和我在一起前便拥有一切，她不需要争不需要抢不需要放下身段哀求，她坚定选择我，我也想坚定地让她的生活锦上添花。”

安诺直视孟宴臣，轻轻地说：“好。”